第二十三章 如约而至
二十天后?夜笙春宫
自从司马轩离开后，他说的话以及许下的那一拳之诺，总是浮现在陈到的心里，以至于他时不时都看向工坊的门口，幻想着司马轩的出现。虽然司马轩说出的话很是让人惊讶，似天方夜谭一样，但是陈到却笃信着。
今天，对于夜笙春宫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因为在这里将会举办一场最奢华的盛宴。白波军为了庆祝击破董卓手下的一支军队，邀请了方圆百里的达官贵人前来共同庆贺。只是，这快乐只属于有权势的人，留给夜笙春宫工人奴役们的仅有双倍的劳累。
残月渐渐爬上树梢，夜笙春宫里的灯火愈发通明。在主宫殿里，坐了不下数十桌客人。其中或是将军，或是商贾，无不举杯痛饮。坐在主席上的是一位身披战甲的将军，一顶插着翎毛的头盔端正地摆放在桌子上，旁边斜靠着一柄奢华的宝剑，好生威武。
此人正是白波军的影子军团颖水军首领，李哀，同样也是白波军首领李乐的弟弟。
李哀举起杯子，“感谢各位的到来，此次呢，主要是为了表达对各位的感激之情。如非在座的各位在平日里给我军提供的帮助，这一战，我军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取胜。这杯，是我李某敬各位的。”说完，李哀就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席下的人见状，也纷纷举杯同饮。
其中一人放下酒杯，“李将军言重了，岂是我等帮助将军啊，这明明是将军对我等的恩惠啊。不时请我等到夜笙春宫游玩，此处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啊。”
其他人听罢，也纷纷恭维起来。
“对啊，夜笙春宫的美酒简直如同仙酿一般。”
“何止啊，夜笙春宫的美女亦如仙子般动人，像那繁星一样闪烁。”
众人恭维起来，都不愿落后于人，说得越来越动听。李哀把话都听在耳里，却没有放在心上。这些人的恭维有几分真假，他还是心如明镜，只是也不愿说破。实际上，大家都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席上的人，要么为白波军提供情报，要么提供军费物资，要么就是与附近地方相互勾结，能给自家军队提供方便。而他们呢，索取的也无非是战后的物资或者是地位，让军队给予他们继续称霸一方的权利。这种事情，行军多年，李哀见得不少了，面对他们的恭维，也是应对得轻车熟路。
李哀让旁边的侍女倒满酒后，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这个侍女长得稍有几分姿色，也是李哀较为中意的一个。起初这侍女也剧烈反抗过，只是被李哀施暴多了，也渐渐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沦为了行尸走肉般，如今被拉入怀里，竟是丝毫不抗拒。
李哀狠狠地亲了一口怀里的侍女，再次举杯，“漂亮话，我也不多说了，免得打扰了各位的雅兴。希望各位今晚吃饱喝足，要是看上了哪位美女，尽管随心所欲就行。哈哈哈，最主要是尽兴。”
“李将军厚德。”
“李将军大方。”
“感谢李将军。”
恭维之言一时不绝。
接着，主宫殿里便响起各种声乐，好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与宫殿里的欢声笑语截然相反，工坊附近显得异常安静。陈到刚刚把一车子美酒送到主宫殿，返回到工坊。这样的异常，让他突然感觉到有事情发生了。因为平常工坊附近都会有一队士兵在巡逻，而如今竟然丝毫不见踪影，就连工坊门口戍守的侍卫竟然都不在，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陈到来这里已经一年多，接近两年了，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状况。
突然，心里再次浮现出司马轩的话语，他赶紧抛下手中的推车，一把冲进了工坊。
随着门口一下被撞开，一柄长矛就架在了陈到的脖子上。陈到也是受了惊吓，一时不知该如何。
举着长矛的人，见是陈到，却是把长矛放下了。
看着长矛缓缓离开脖子，陈到这时才缓过神，手持长矛的竟是同村的李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到将目光转向前方，在工坊的大堂中间有一群人围着一位青年，那位青年不正是司马轩吗！
“这，是什么情况？”尽管司马轩之前对陈到说过，要解放夜笙春宫，他此刻也丝毫想不通。守卫到底是怎样消失了？眼前的这群人又是如何被召集在此？凭借这些人又如何敌得过颖水军？
“陈大哥，抱歉了，虽然有点迟，但我如约而至了。”司马轩看着惊愕的陈到，不紧不慢地说着。
陈到即激动，又担心。激动的是，司马轩并没有骗他，如今真的回来了。担心的是，面对颖水军，他们真的没有一丝胜算。他并不怕失败后，遭到报复，他担心的是把眼前这位明明可以对此置之不理，却为了他们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把性命都搭上的少年拖下水。
“恩人，你们这是准备要做什么？有什么用得上我陈到的地方，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义不容辞。”既然司马轩已经为了他们走到这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他也就舍命陪君子！
司马轩摇了摇手，“不用称我为恩人，能救你们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我复姓司马，名轩，子长风，你直呼我姓名即可。”
“那我也不推脱，司马兄弟，但你就是我的恩人，不管今后如何，是你给了我光明，让我重获了生活的希望。而且，我的父亲也是你救下的。”说完，陈到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司马轩正准备前来扶起陈到，孰料陈到一言说出，周围的人都纷纷跪下了。
“对啊，他说得都是事实，如果不是司马兄弟，我们此刻还如同牲畜一般。”
“就是就是，与其跪着活，不如随司马兄弟拼一个将来！”
“没错，为了在外面的家人，我们必须要反抗了。”
众人一言一语，言到动情处，无不纷纷落泪。是的，他们压抑了太久了，被折磨得太久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担心外面的家人遭遇迫害。不然，他们早就反抗了，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待在这个如同大牢笼一样的地方，任人如同牲畜般差遣。如今，突然出现的少年，带着外面家人们的思念与叮咛来到眼前，如同黑夜里的一束光，打破了他们的漆黑。
看着跪下的众人，司马轩心里也颇受触动。是啊，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这在别人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今晚的行动，是否能成功，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人算不如天算，他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而已。如今，这些人都心甘情愿地把生命嘱托给他。这也算是，自己“多管闲事”的回应吧。
师父，不管你在哪里，请保佑我，以及这些可怜的人吧。
“都快快请起，这份感激我都收下了。我们时间紧迫，都按照计划行事吧！今晚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是失败了，不仅仅我们脱不了身，外面的亲人们恐怕也难逃一劫。带着他们的寄托，去吧!”司马轩大手一挥，此刻如同站场上屹立不倒的将军一般，只是他对此并无察觉。
众人擦干眼里的泪，坚定地站起来，纷纷走出门口，往他们的目的地各自进发。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眼里都似乎喷射出火焰一样，这就是他们的背水一战，亦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战役。
很快，偌大的工坊只剩下司马轩与陈到。陈到看着离开的众人，他也想随之而去，但是，他并不清楚此时该做什么？
“司马兄弟，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请务必告诉我！”陈到对着司马轩抱拳说到。
司马轩走到陈到的身前，“请陈大哥不要介意，并非我刻意隐瞒你相关计划，这实在是时间太过紧迫，我尚未有时间联系上你。其中的经过，我就长话短说吧。”
原来，司马轩在这二十天里没有一丝的懈怠，无时无刻地在为今晚的行动在筹划。
那天从夜笙春宫离开之后，司马轩跟陈老伯咨询了镇子里所有人家的情况，这也得益于镇子已排外许久，没有外来人加入。陈老伯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了解了全部人的情况后，司马轩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现在还坚持在这里过着清苦日子的，无不是心系被抓去夜笙春宫当奴役或侍女的家人。一直以来不曾抵抗，或者是离开，都因为无法割舍亲情，而且镇子通向许昌城的路上也有这颖水军的暗哨，没法偷偷溜走。
既然如此，如果跟他们明晓道理，并且把夜笙春宫里亲人们同样生不如死的情况告知他们，再提供周密的计划，他们应该都会愿意拯救自己的亲人们。
虽然道理是如此简单，但后来司马轩每天偷偷与村民们沟通也是一路跌跌撞撞。最终，村民们私下口口相传，也经过一些如同陈老伯一样看清事实的人说服，大伙才应了下来。其实，他们大多都是垂垂老矣的朴实人家，尤其这两年生活苦不堪言，让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他们却是丝毫不惧。生活尚且如此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糟糕，只不过他们怕连累夜笙春宫的亲人们。
这种想法，倒是跟被囚禁在夜笙春宫的人想法一样了，彼此只念着对方，心系亲情。
司马轩没有办法给他们一个绝对肯定的回答，一定能够把全部人救出去。毕竟双方实力悬殊，而且有太多难以预测的因素。但是，司马轩却暗暗在心里许下诺言，哪怕付出我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这才是师父常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同时，司马轩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重量，镇子里的村民与夜笙春宫的人们都把生命嘱托在他的手里。他，不能输！
在打通了镇子里的关系后，司马轩并没有歇着，他的行动里需要大量的蒙汗药以及迷魂烟。药跟烟的作法以及所需材料，他或是在书里看过，或是曾经听霜儿讲过。只是这次需要的量十分大，并非一朝一夕能准备好。村民知道后，二话不说，都根据要求分头行事了。这是他们自己的战役！他们不愿意就安安静静地坐等着被拯救！
于是，一大批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村民们爆发了不属于他们的热情，一边躲着颖水军的视线，一边风风火火地收集着材料。
另外一边，司马轩多次潜入夜笙春宫，渐渐召集了一批苦力。这些都是镇子里村民的亲人，知道外面的垂垂老矣的老父亲或是老母亲如此不畏生死地想方设法把他们救出去，饶是堂堂七尺男儿，也都哭得不像人样。
他们同样把这些情况，偷偷告知自己最亲密的兄弟朋友。一时之间，大半个夜春笙宫的苦力和侍女们都知道了这样的情况。一个跟他们毫无相关的少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想要拯救他们。而且宫外的亲人们同样没有放弃，一心想着团聚。
如果他们不回应，那这辈子是别想着离开，别想着再见亲人们一面了。如今，他们只有一个念头，离开！不惜一切！
经过二十天的精密筹划，物资准备，以及命令下达，司马轩终于等到了今天。因为今天，夜笙春宫举办这一场盛宴，几乎所有附近的兵力都调动到这，镇子那边可以说是毫无戍守。而正好因为达官贵人们的奢侈玩乐，作为士兵们也同样是“普天同庆”，精神都不会集中在守卫上面。而且，司马轩夜观天象，料知今晚晴空万里，十分利于村民们逃离。
就这样，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司马轩发起了一次轰轰烈烈的“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