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歧
“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那条短信根本不是文辉发的，是那个凶手发的。”陈幕说道，神态轻松。
“嗯，我知道。”江利清挑眉，手指交叉做沉思状，“来，既然如此我们分析一下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发短信，为了把简筠引诱过来吧？叫过来做什么？用对待文辉的方式在她身上如法炮制？目的呢？让文辉感受心理上的痛苦？”
江利清连珠炮般自问自答，同时露出了憎恶的表情，“呵……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个变态的杀人魔。”
没等陈幕回答，江利清继续说了下去。
“但这个，似乎和你说的，凶手只是临时起意想要杀人有些矛盾啊？这么悠闲，这么淡定，这么从容不迫地实施自己残忍的行径，”江利清用手指了指这片仓库，“这么得天独厚的作案场所——”
“凶手真的是如你所说这般，临时起意吗？”
陈幕语塞一下，之前自己为了让他们不要深究，把案件过程简化再简化，凶手杀人便被描述成了临时起意。
在他的叙述中，凶手是一位流亡到扬城的逃犯，手上沾染了人命，精神状况不太稳定。在莫霞路上撞见了文辉，他已经疯狂，便将其带入仓库里杀害，被赶到的陈幕撞见，两人扭打了一段时间，后来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凶手就此逃离。
事实上，陈幕知道，寇皆为了确保没有一丝踪迹泄漏，已经暗中准备了好几天，而选择文辉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抽签。
没错，他肆无忌惮地入侵了公安机关的资料库，在茫茫一座城市的近一百万人里面，随机抽一个人。
不知道是多小的概率了，但对于被抽到的那个，就是命中注定。
而齐文辉，便是这个“幸运儿”。
陈幕突然有些后悔，他当时编造的过程现在看来有很多隐患存在，只是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后面便连连溃败——
自己真的太自负了吗？
但那个环节，简筠，到底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出乎自己预料的事？他一直疑惑不解。
但此刻不是疑惑或者后悔的时候，当下还有问题等他回答，陈幕抿了下嘴唇，知道现在要临时改口结果只会更坏，只得苦涩道：“是的。
“场地只是凑巧而已，至于那条短信，可能只是因为他过于疯狂了而不顾自身的安危吧。”
陈幕这么解释道。
听到这话，江利清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表情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而后他又松开手，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放缓：
“陈幕，我很了解你，我真的很了解你，你什么时候会撒谎，撒谎时是什么样子，我都一清二楚。我隐隐地感受到了这个案子背后却是可能有什么，但是，你听我说，”
江利清认真地盯着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齐文辉，也是我的生死兄弟，我需要，我一定要知道他死亡的真相。”
陈幕沉默了，目光低垂，在看不到的地方紧紧地攥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说吗？说出来，说出来就轻松了，说出来就有人和自己一起背负了。
他的目光游移，嘴巴微张，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江利清见陈幕保持沉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冲上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
“我再告诉你，尤振，对吧，我看出来他的身份不简单了，那天在医院里他确实表现的很好，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警察。”
“但是，我从医院里的那些病人看他的眼神中，无一不看出了恐惧和敬畏。就像是看着一位能够主宰自己生命的……神？”
江利清的手微微用力，“我知道那个尤振身份一定不简单，这个案子也没那么简单，身患重伤……什么重伤会让人浑身肌肉崩溃但是第二天又活蹦乱跳？”
“那个凶手，那个或许已经被击毙又或许存活在世界上某个角落的凶手，一定也不只是一个精神错乱的逃犯。”
“而你，到底想要把我们当傻子瞒多久！”
陈幕张开嘴，刚想说什么，之前那个人的身影又浮现出来，连带着的是那种恐慌和无力感。
他似乎可以看到那个人正站在江利清的旁边，用食指放在嘴边，轻声地说了一句——
“嘘。”
自己坚持保守秘密的原因不仅仅是不想让江利清卷入对bd组织的复仇，而且，之前那个神秘的男子曾经对倒在血泊中的自己这么说过：
“你叫陈幕？挺不错。你现在在我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是，但是如果你有幸能够捡回一条命，我不介意把你作为我的下一个猎物。”
“放心，我不像寇皆那样没有原则，我不会动你的家人，相反我会保护他们，为了让我们之间的这场游戏更加公平些。”
“祝你……好运。”
不知道为什么，陈幕相信那个人所说的话，他相信那个人能够信守承诺，也就是说，只要他多活一天，他身边的人也就能安逸一天。
“对不起，我说的都是真相。”陈幕直直地看着人，毫不闪躲。
“好！”江利清放开陈幕，咬着牙狠狠地出拳，可又在半空中改变了轨迹，砸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你赢了，陈幕，守口如瓶啊。”几滴鲜血从江利清指尖滑落，被他毫不在意地甩掉。
“我以后不会再问你关于这个了，我他妈自己找！”
空气凝固了几秒，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陈幕将目光收回，等待江利清接下来的话。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陈幕。”
江利清忽然再次开口，但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弯下腰捡起那一叠资料，小心地捋平整，放回自己的包里。
“祝你好运，陈幕。”江利清朝着门的方向走出去几步，又扭头看着人，“再见。”
门被人用力地推开，光线倾泻入仓库，晃得陈幕有些眼睛发疼。
你会有好运的。
陈幕在心中默默地说，又自嘲地笑笑。
他朝着人消失的地方挥了挥手，眼神中是说不出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