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掌间

  咖啡厅里，陈幕、江利清、郑听露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陈幕一脸幽怨，江利清有些心虚，而郑听露一脸茫然，朝着二人左顾右盼。

  “我说就算我迟到了你们也不至于打起来吧？”郑听露抚额，“要不是我和咖啡店老板比较熟，你们赔偿完损失可就要被扔出去了。”

  “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两人异口同声，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扭过头去，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哼哼。

  陈幕继续整理乱掉的衣领，江利清继续咬着吸管——吸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而郑听露哭笑不得地看着二人，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故事回到二十分钟前——

  陈幕匆忙地赶到了江利清发给他的地址，正是几人常聚的咖啡厅，看到江利清一脸焦虑，在门口翘首以盼。

  之前刚刚吵过一架，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但刚才那句“出事了”让陈幕无比焦急，便还是主动地向江利清搭话。

  “怎么了？”

  江利清没有回答，表情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看了一眼表，接着把目光移回街道尽头，从头到尾没有看陈幕一眼。

  “现在九点二十分，郑听露昨天和我约在这里九点钟碰头，她现在手机关机，跟她父母联系也说她很早就出了家门她家离这里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听完这话，陈幕明白了江利清所谓的“出事”因何而来了。要知道郑听露一向是准时的人，每次约好只会早不会晚，而且她对鸽子有深切的厌恶，迟到这种事不可能是她能做出来的，更别提她早早就出门了，排除了睡过头的可能。

  而且现在又不是早高峰，十几分钟的路程也不可能堵上那么久。

  “你说手机关机？你给她打过电话了？”陈幕心道会不会是郑听露不小心意念回复了江利清，这种事也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废话，我八点半就给他打电话了，那时就已经关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利清眉头深锁，“她是八点十分出门的，我担心会不会路上遇到了什么人”

  他忽然扭头看着陈幕，表情有股说不出来的严肃，“会是杀死齐文辉的人的同伙吗？”

  这话语让陈幕的心一下子揪紧，原本埋藏在心底不能说出口的东西也渐渐地显露，他下意识地说道：“不，不可能。”

  不可能暗烛当时给过自己承诺，难道他爽约了？或者介入了第三方的势力？

  尽管内心再怎么否定，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就眼下的情形来看，郑听露半路上遭遇不测的可能性最高。但这种可能性，是他无法接受的。

  “现在了还说什么不可能，陈幕，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利清语调抬高，对着陈幕不善地盯着，“事到如今了还想对我们隐瞒？如果郑听露今天真的出事了，那么就是你隐瞒的后果！”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低吼。

  陈幕语塞一下，并未回答江利清的话。他示意江利清先等等，怀着最后的希望掏出手机拨打了郑听露的电话，等待几秒钟后，“无法接通”温柔的提示音让他的心真正沉入谷底。

  都超过约定时间20分钟了还在关机似乎，指向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

  陈幕低下头，握住了拳头，“再等等，应该快了。”他的声音到最后变成了轻声呢喃，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原本自信满满的安排此刻被现实击得粉碎，他之前靠着自己的判断相信了暗烛的话，出于让他们置身事外的考虑没有把事实告诉二人但只要暗烛所谓“护你身边的人周全”这一前提不成立，他的隐瞒也许就成了二人的隐患。

  来不及了。他咬着牙，胜过寇皆带来的无端自信烟消云散，只有浓浓的压抑和后悔。

  自己的判断，可信吗？

  “你说话啊！会不会有可能！”那几个字似乎又刺激到了江利清，他猛地逼近，前几天积压的不满同一时间涌了上来，让他的眼睛充血发红。

  从仓库交谈起就埋下的不满情绪的种子，经过齐文辉的死亡带来的孤寂感的反复浇灌，经过那通揭露真相的电话的施肥，再经过这一次郑听露陡然失踪的刺激，在一瞬间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拽住了陈幕的衣领，将他压在墙上，狠狠地逼视他的眼睛，怒吼道，“你说啊！齐文辉的事你坐视不理，郑听露呢？她也要被你自以为是的安排害的丧生吗！”

  陈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颓然闭上眼，这一切是他没有想到过的，自己，自己的原意并不是这样啊

  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我

  江利清把陈幕狠狠地推了出去，陈幕并没有抵抗，任由自己撞倒了身边一排桌子，巨大的响声轰动了整个咖啡馆，所有人把目光投向这里，所有的交谈声停止，这一片空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安静得有些压抑，却好像爆炸就要一触即发。

  “陈幕，江利清？你们在闹什么！”

  一声惊讶中带着怒气的清脆叫声打破了宁静，所有人齐刷刷转头，一个短发的少女站在拐角，气喘吁吁头发凌乱，面色不善地盯着两人。

  在来者极有压制力的叫喊下，陈幕飞速地从地上爬起，江利清松开握紧的拳头，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完全同步。

  得了，人没事。

  这是陈幕被郑听露拽走时内心最后的念头。

  再回到二十分钟后。

  两人唯唯诺诺地付好了赔偿，便找了一个角落坐下，郑听露感受着身边人不断投来的好奇视线，不自然地耸耸肩，然后瞪着二人，二人不约而同地往后缩了缩。

  “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多大人了？”郑听露摆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轻轻搅拌着咖啡，拿铁，不加糖。

  这个说来话长。

  陈幕和江利清同时浮现出这个想法，还是陈幕先开了口，“先不说我们，听露，你怎么迟到了？堵车？还是看错时间了？”

  他的声音放松，但却满是好奇，这可是郑听露的第一次鸽人，值得记录在册日后提及。

  可出乎他意外的是，听到这句询问，郑听露的表情微微变得有些古怪，陈幕原本轻松的表情慢慢地僵住了。

  “都不是说到这个，是因为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