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掌间

  “奇怪的事？”陈幕和江利清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变得凝重。

  “你们什么表情？安啦，其实还好，就是我坐出租车过来的，然后出租车司机莫名其妙地给我绕了路，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往反方向开了几公里了。后来我威胁司机说要向出租车公司举报，但他却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我下了车。下车后，我觉得整个事情有些奇怪，就没再叫出租车，而是坐地铁过来的”郑听露抿了一口咖啡，露出无奈的表情，“所以迟到了那么久。”

  她理了理额前刘海，若有所思，“一开始我以为自己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贪小便宜或者报复社会的人，可是等我向出租车公司报出那辆出租车的号码时，对方却告诉我并无此车也就是说，那个莫名其妙把我带到一个相反地方的人，是伪装成一个司机的，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郑听露搅拌着咖啡，皱眉。

  一股极大的后怕从心底浸染开，陈幕原本放下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这准备可真充分啊，刻意在她家楼下守株待兔吗？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他把人带到那里就自己离开了，应该不是要对郑听露造成生命威胁，是为了让她迟到吗？但是她迟到又能带来什么结果？让我们产生她“出事”了的错觉吗？

  难道？

  想到了刚才发生的种种，陈幕觉得身体有些发冷，但没等他继续想下去，旁边江利清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样吗？听露，或许你真的遇到了危险呢。”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表情变得冷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对着郑听露说道，“你还记得我当初叫你过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吧？”

  “说是和文辉有关的事。”郑听露不解地看着江利清，为何今天的他和以往大不相同，而且陈幕和他的关系也变得怪怪的。

  “怎么了？”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原本没想让你来的，但现在正好你也在，你是打算自己说，还是我来播放录音？”江利清示意郑听露等等，转头看向陈幕，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

  “这是什么？”陈幕愣住了，录音，什么录音？

  “不说是吗？那我自己放。”江利清冷笑一声，扭头看了一眼周围，刚刚发生了暴力冲突事件，咖啡馆里的人变得很少，仅有的几位也离他们坐的远远地，似乎担心再打起来波及到自己。

  见四周无人，江利清摁下了播放键，那刺耳的电子合成音从录音笔里传来。没听几句话，陈幕的表情就变了，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缓缓扩散，直到渗入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人是谁？他怎么知道这些的？趁着录音还没播放完，他脑子飞速旋转，列出一个名单，尤振？他没有这个动机，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暗烛？他有可能，或许是总局或者bd组织的其他人，但是他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大费周章让江利清知道了真相有什么意义？

  无数个疑问在心头升起，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人设下的局里面，而自己连设局人和局的内容都浑然不知，一切行动都在那个人的掌控下。

  可没有再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了，录音已经播放完毕，江利清看着呆滞的郑听露，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这声叹息下，郑听露总算回过神，她先看了一眼陈幕，又把目光投向江利清，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这个，这个从哪里来的，这个人说的也太夸张了吧，还什么组织，搞得像是拍电影一样会不会是某个人的恶作剧？我说啊江利清，你不会那么容易就信了吧？”

  话虽这么说，但江利清和陈幕二人沉默的表情让她的笑容越发走样变形，她忍不住又开口道，“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陈幕你说话呀”

  “听露，这是证据。”江利清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不忍地把那叠卷宗拿出来，上面用红笔标注出了几个疑点，然后双手绞在一起，语气沉痛，“你看完以后，理一理，结合那个电话，你自己判断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接着将目光投向在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陈幕，忍不住说道，“我们都知道了，你的安排落空了，那你也不愿意说吗？”

  陈幕保持原来的姿势过了几秒，最后苦笑两声。

  “等听露看完再说吧。”他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完了。”过了几分钟，郑听露忽然说道，陈幕抬起头，看着她揉了揉眉心，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的想法是什么？”

  “抱歉这一次我和江利清的想法一样。”郑听露出乎寻常的平静，她揉了揉头发，停顿了几秒钟。

  “虽然很荒诞，但是，我就是觉得那个人说的是事实，所以，你能告诉我真实发生了什么吗？”

  陈幕沉默了几秒，眼神微微下垂，最终还是开口了。

  “好，我承认，我确实有隐瞒。”陈幕苦笑两声，然后在二人的注视下低下头，手臂撑着自己的双腿，幽幽叹了口气，好像做了什么决定。

  “给我点时间，我今晚回去理一理思路，明天，明天好吗？我把一切，那个人说的，没说的，我的原因，我的考虑，全部告诉你们”他抬起头，眼神中带了些恳求。

  “还要等？”江利清差点跳了起来，被郑听露按了回去，她深深地看着陈幕，然后点了点头，“好的，记住你说的。”

  “那我走了，再见。”

  陈幕迟疑了几秒，站起身，对两人挥挥手，朝着咖啡厅外走去。

  “陈幕。”忽然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郑听露，她还是一脸的平静。

  “我，其实是有些生气的。”郑听露自顾自说道，眼神看着咖啡的表面，“我生气在于，你总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出于自己的考虑，却并不会管别人想不想要知道，或者知道这些对别人是否重要。”

  “你觉得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但有的时候，并不是只看结果的。有时候，我需要知道，我知道一些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即使可能会带给我危害，但你就不该对我隐瞒。”

  “好吗？”

  陈幕在原地站了几秒，缓缓地点头，“好。”

  “明天见。”郑听露把这三个字咬得很重。

  “再见。”陈幕轻轻说道，摆了摆手，推开咖啡店的大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风了，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眯起眼，心里默默地说。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