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掌间

  “咳，呛死了，都是灰。”郑听露捂住鼻子，皱起眉头环顾了一周，“你们从来没打扫过这里吧。”

  目光所及之处，灰尘盖在家具上积了厚厚一层，墙纸还保持着完整，但是颜色变得比以前黯淡了许多。郑听露走到大灯的开关处，停住了步伐，看到上面有一块的灰尘被人蹭掉了，不由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果然，有人来过。”她伸出手按下开关，灯光再一次充满整个房间，她环视了一下，找到通往地下室的路，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凌乱脚印还留在地上。

  她拍拍江利清的肩，对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语气轻佻，“这是你家，带路咯。”

  “好好。”江利清掩住口鼻，顺着那条路来到了一个地下的楼梯前，然后顺着楼梯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很黑，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没有选择去找开关——过了那么多年他也忘了开关的位置了——他直接打开手机带有的手电筒，对着地下室缓缓地照了一圈。光圈渐渐扩散开，郑听露也打开了手机，在两人的共同配合下，他们很快就发现有一个地方的灰尘比其他地方明显地淡，似乎有人曾经站在这里过。

  仔细去辨别，还能看出两个脚印。

  郑听露先一步跨了出去，站到那个脚印的位置，用灯光把眼前照亮，很快她就看到在扬起的灰尘之下放着一只白色的手机。她轻轻地把手机拿起来，发现正处在关机状态，或许是陈幕担心待机时间过久而电量耗尽便提前关机了吧。

  她按下开机键，等待片刻后手机商家的logo亮起，她试探着输入记忆中的那个号码，果然，陈幕没有改动。

  “那么容易吗？我还以为陈幕要设置什么弯弯绕绕呢。”江利清在旁边揣着兜站着，挑了挑眉。

  “没这个必要，如果被别人发现了，直接暴力破解不就得了。”郑听露耸耸肩，然后看着手机屏幕不由得也笑了出来，“不过确实好直白啊。”

  眼前手机的壁纸被人换成了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内容言简意赅，十分符合陈幕一向的风格。

  “请看备忘录。”

  郑听露点开备忘录，里面只有一条信息，开头写着“致郑大人和阿江，隐藏的信息如下”

  “喂，从这个称呼上来看，我咋像你的跟班了？陈幕这小子”江利清有些不满地抗议。

  “怎的，想反抗，打赢我？”郑听露白了他一眼，挑挑眉，然后收回视线，点开那一条信息，嘴里念念有词，“不过这就很像陈幕的风格了嘛，那个直白的壁纸提示也是直男。”

  正当江利清一脸心碎的表情在表示“我们直男不背这锅”的时候，郑听露已经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她的眉头深深皱起，不解的同时把手机递给江利清，对着他开口道：“你说说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江利清嘟嘟囔囔着接过，扫了一眼，也皱起了眉，一个字一个字读了出来，“小心尤振，有事找尤振这不矛盾吗？”

  “不对，也不矛盾。”他很快改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原来如此，这样的话”

  “那个尤振是谁？”

  郑听露还是一头雾水。

  “你已经走了吗？”一个房间里，一位少女呆望着窗边，眼圈周围微微发红，还能看得出残留的泪痕。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时钟，时针正指向着9:30。

  “希望你路上小心陈幕。”

  她抓着一张相片，上面齐文辉热情洋溢的大笑被她攥得有些变形，泪水干掉的痕迹还留在上面，整张照片显得有些扭曲。

  正是简筠。

  她抱着腿蜷缩在床边，脑子里还在回忆昨天的事。昨天，她接到了来自陈幕的电话，陈幕询问她最近有没有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语气竟然有些急切，不像是平时的他。

  是有的。

  当时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那天原本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记忆又一次涌现出来，让她的身体有些发冷。

  齐文辉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抽泣，忽然电话响了起来，自己第一次没有理会，但是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她便去接了。

  原本想很快就挂断，因为当时的她不愿意跟任何人交谈，但是没想到那通电话竟然是警察局打来的，她于是迟疑了一会儿。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儒雅的男音，询问她是不是在今天上午收到过来自死者的短信。

  没错，警察知道了吗？也对遇到这种案件也一定会想着去查短信吧。她这么想着，给了肯定的回答。

  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再问什么，简单告知了案子的情况就挂断了电话。电话结束后，她陷入了更深层的痛苦，同时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如果警方掌握了这一条信息，那么肯定会告诉江利清他们，而陈幕这时候也肯定不会隐瞒，所有的一切都将曝光。

  到时候他们会怎么看待她？她本来有可能挽救齐文辉的生命的，只要，只要到那里去。报警，拖延，配合，她和陈幕两个人总归能救下文辉的吧，实在不行也能让警方抓到凶手——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就像一个闹别扭的孩子，更让她崩溃的是，自己竟然连齐文辉生命中能给她发送的最后一条短信都没有回复，即便是个拒绝，也比无视要好。

  不行，不能让对方先知道，自己要主动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向他们解释，求他们原谅或许，或许这样子能够稍微减轻一下心脏的撕裂疼痛吧。

  于是，她第二天强撑着把一切都告诉了二人，得到了二人的理解，但是她心里的痛苦却并没有减轻，此后的几天，她一直呆在房间里，直到陈幕来的那通电话。

  她把那通警察的电话告诉了陈幕，出乎意料的，对面竟然发出了一声“果然如此”的感叹。

  随后，陈幕告诉她他将要去另一个城市，让她注意安全，还说什么如果想知道一些东西的话，可以去询问郑听露他们，甚至还道了个歉说有些事情应该早告诉她。

  总之，云里雾里没头没脑的，她没怎么听明白。

  不过，最重要的是，陈幕最后认真地对她说：

  “简筠，齐文辉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但我在这里，郑重地向你承诺，那个害得他受这般折磨的人，我会让他遭受比这痛苦千百倍的报复。”

  怎么没听懂呢，什么折磨？齐文辉怎么了？

  但是心好痛好像心脏被一刀一刀割裂开，渗出痛苦的血珠。

  不过，她相信这句话呢，虽然不知道陈幕要做什么，要怎么做，但她就是相信。

  所以，她露出了一个凄然的微笑，眸子里渐渐恢复了神采。

  “好的。”

  现在，她缓缓舒展开那张相片，右手轻拂那张熟悉的面孔，口中轻轻地喃喃：

  “齐文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