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就一起吧
“终有一天，你会选择相信爱情，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在犹犹豫豫和羞涩中带着坚定和决绝。”
——《纪元史记·镇西王寒月本纪》
凌西辰·知道现在自己每一秒都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力，在外面熊熊燃烧的绿色光团中央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力。
果然这具身体，才一会就会坚持不住啊！
凌西辰使劲咳嗽，吐出血来，很快就被绿色的剑气吞没了。
呸，真贪！
凌西辰就像是神一样出现在了化身罗兰圣骑士的史蒂夫的头顶上，已成强弩之末的他依旧在用自己几乎变得透明的身体保护着身后身上被金色鲜血浸透的萝莉将军。
声势浩大到让交战双方谁也无法忽视凌西辰的到来，只是双方的表现大不相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用巨剑支撑着不倒下的萝莉将军，她朝着凌西辰虚弱的大喊道：“你还来干什么，走，走啊！快收回你这不要命的招式啊！”
原本脸上有着畏惧之色的地狱骑士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哈哈大笑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舔了舔嘴角的黑色鲜血，冷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东方的剑圣级别的人来了，居然是一个用了禁术的傻小子，不过傻小子，你能撑多久呢，能把我们，杀一个么？你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驾驭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吧！”
它说的很对，拥有着远远超乎自己实力十倍甚至是几十倍的力量，就好比是一个小孩突然有了成人的身体一样笨拙。
不过它没有想到，凌西辰是一个例外。
他拥有着比所有人都要强大的灵魂力量，更是读过八千剑经，这些都不是那些因为意外或者是邪术禁术获得力量的人可以相比的。
凌西辰感觉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整个嘴里全是自己涌上来的鲜血，一口一口咽回去又会自己出来。
腥腥的，甜甜的。
吐出来那就没了最后一点鲜血了。
“啪。”凌西辰的面具被脸上不断跳动的血管弹开了，露出了凌西辰的脸。
很丑吧一定！凌西辰朝着萝莉将军苦笑了一下，然后艰难的做了个鬼脸，轻轻摇了摇头。
“你混蛋！”萝莉将军突然一把把自己的面甲拽了下来，凌西辰觉得自己眼前有一点恍惚。
还能用什么来形容这样一张脸呢？或许这个世界上，没有再漂亮的人了吧！
真美啊！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金色的眼睛里流下，她哭了。
“你走啊，快走啊！”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力支撑巨剑和自己，金色的眼睛失去所有光辉，缓缓倒了下去。
史蒂夫最后的虚影看了她一眼，然后静静的看着凌西辰，用口型说着话。
“保护好她。”
圣歌陡然变得慷慨，激昂。
史蒂夫闭着双眼，身上的光芒炸开，就像太阳一样璀璨。
他放弃了让自己最后英灵回到骑士之神身边的机会，彻底引爆了自己的灵魂。
萝莉将军的身体被这道圣光完全被保护起来了。
“啊啊啊啊！”凌西辰像是疯子一样终于再度喊了起来，身体像是流星一样落下，嘴里的鲜血拖着长长的尾巴，一点一点融入到剑气中去。
剑气终于再度变化，一朵青绿色的巨大莲花极快的成形，然后旋转。
花瓣还并不是很清晰，但那是真正的剑气成形了。
这是属于《大梵天剑经》里面九阶剑圣的一个极为普通的招式，叫做，心火莲花。
“剑气化形，固态剑罡！”一个地狱骑士惊恐的大叫，他们在传承记忆中，这是绝对的不愿意回首的记忆。
“这是九阶剑圣才有的力量！”为首的地狱骑士失去了所有的从容，脸上满是绝望，“他是谁？为什么他仅仅是三阶而已就可以引发这样的力量？”
没有人回答他。
在外面视线所及的地方都能看到，叹息之墙最前线的零号阵地上空，一朵青绿色的巨大莲花缓缓绽放，一道明亮的剑光闪过。
比罗兰圣歌简单，但是更加悲壮的沧桑凯歌在剑光中央响起。
“剑宗所至，无可匹敌！”
零号阵地的一整条壕沟伴随着炸裂声被碧绿的火焰淹没，彻底消失。
“砰。”凌西辰手里的长剑落到了地上地狱骑士铠甲和武器的碎片上，发出清脆撞击声。
勉强从落地点爬出来的凌西辰，艰难的用右手一点一点扒着，往萝莉将军那儿爬过去。他的脸上被反噬的污血覆盖地看不见表情，从口鼻耳流的鲜血根本止不住。
终于，他爬到了。
他想伸手把昏迷着的萝莉将军白皙的脸上画一个乌龟，让她醒过来出出丑，好好报复一下她！
但是伸出去的手在半路上就落了下来，最终只是握住了萝莉将军戴着白手套的小手。
她可是贵族，肯定超爱干净的！
凌西辰在失去所有意识之前这样想着。
真的是，好心安啊！
然后一动不动了。
“啪！”
遥远的一座巨大的宫殿里，一个极其美丽的中年女子失手打碎了手里的精美花瓶，身边坐着的一个中年男子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站起身来，他们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慢慢低下了头，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哭吧，不要忍着了……”中年男子轻声地说道。
但是他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没有了这些七阶地狱骑士团，所有阵地很快就结束了战斗，他们不约而同的，向着响起整个人造山脉的罗兰圣歌的零号阵地走了过去。
他们也都看到了那在空中绽放的巨大的青绿色莲花。
他们觉得，或许，那是一个超凡的剑圣，才能保护得了零号阵地，把他们都未曾见到的地狱骑士团消灭掉。
但是他们沉默了，那是一个看不清楚脸的少年，依旧完好的铠甲包裹着扭曲变形的身体，身体下面，鲜血染红了坚硬的土地。
他的手紧紧握着他们所有西方骑士的骄傲，最为天才最为年幼的女将军的手。
她只是昏睡过去了，而他仿佛已经死去了。
说出去谁会相信啊，这个少年就是刚才那个“青莲剑圣”？
零号阵地的骑士们像是发疯一样一个一个跳下壕沟，用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灵力引动着自己所能使用的最高程度的神圣治疗术，小心翼翼朝着他的身体输送着光明力量。
然后崩溃，流泪，他们发现他们救治的这个人，真的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后方，前来支援的人慢慢走向前来，在原定计划中，确实是在这个时候。
在这个黑暗的夜里。
那个凌西辰在叹息之墙大门处见到的那个老骑士，在山脉中央笑呵呵着慢慢朝着这边走来。但是在路上，他看到从远处属于零号阵地一个身形高大的骑士一路狂奔，然后一下就跪倒在了自己面前。
“老骑士长，请救一下凌西辰，我愿意用我所有战功作为交换，他救了将军，救了我们所有人……”
高大的骑士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老骑士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他想到了那朵巨大的青绿色莲花，原来那不是……
一个闪光，老骑士就出现在了凌西辰的面前。
不顾一切礼仪，他推开了所有在这具黑乎乎的身体前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双手颤抖着半跪了下来，感受着这具身体的伤势。
所有血管脉络因为无法承受远远超乎自己身体极限的力量而崩裂，肌肉几乎没有完好的，全身骨骼破碎……
这，这……
老骑士毫不犹豫的发动了自己最强的神圣治疗术，整个零号阵地被这伴随着梵音咏唱的磅礴圣光照亮了。
十二阶神圣治疗术，怜悯骑士之神真身。
周围的骑士们眼中也出现了一丝希望之色。
只有老骑士自己清楚，这个孩子，已经没有了生命力。
换句话说，他用尽了自己的生命。
“爷爷。”旁边的萝莉将军在圣光中慢慢醒了过来，她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自己被紧紧握着的左手，心里想到什么，当着自己爷爷的面，不由得有些羞涩。
但是她随即看到了在爷爷神圣治疗术中央依旧没有办法醒来的凌西辰，已经不成人形的模样。
“爷……爷，您能救活他么？”萝莉将军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紧握着凌西辰的右手，盯着额头已经有了汗珠的老骑士。
所有在场的骑士也都在屏住呼吸，期待着一个肯定的回答。
但是老骑士艰难的摇了摇头，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去救活一个已经耗尽所有生命力“死掉”的人。
“他，耗尽了自己本可以活的三百年寿命，我不是远古精灵族，没有办法拯救他……”老骑士闭住了双眼，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为什么？碧落鱼，你告诉我，这是绝，对，万无一失的计划！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整个地狱骑士团的尸体？
为什么他们没有分开，而是全部都到达了我孙女在的这个阵地。
为什么自己在第一时间没有感知到？
为什么啊为什么！
所有站在一旁的骑士都愣住了，他们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萝莉将军呆住了，这个傻子，难道把自己所有生命都燃烧在了那一招上面了么，自己不是告诉过他，走么？
他真是个傻子，我值得你这样去做么？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也是剑宗的执剑人，是整个剑宗未来的希望，你这样做，我怎么去跟你的父母交代呢？
那就这样好了……
萝莉将军抬起头，轻轻地对着老骑士说道：“爷爷，你知道我娘亲一族的禁咒吧，我现在没有一点灵力，帮助我把灵力阵法建立起来好么？“
老骑士深深看了萝莉将军一眼，后者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好。”老骑士嘴里吐出这个字来。
老骑士停止了神圣治疗术，凌西辰身体已经正常了，萝莉将军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擦着他的脸庞。
苍白的脸上，那最后的微笑还未曾消散。
傻子，萝莉将军也笑了。
老骑士双手高举，一个巨大的阵法就此成形，圣洁，宏伟的画符。
萝莉将军全身燃烧起黑色的火焰，似乎并不带有温度，但是在它火舌吞吐的地方，拥有着让人恐惧的毁灭气息。
然后她背后突然就出现了一对巨大的双翼，黑色的火焰遍布其上，只是双翼真实无比，每一片羽毛甚至是每一片绒毛都清晰可见，完全不可能是能量聚集起来的那种羽翼。
然后彻彻底底的黑色中央，金色的纹路蔓延起来，萝莉将军的双眼的金色也重新闪耀了起来。
萝莉将军左手依旧握着凌西辰的右手，她的右手轻轻一挥，凌西辰就慢慢悬浮了起来，在半空中，被带有金色的黑色火焰包围着。
火焰像是双手一般，温暖地抚摸着他。
然后萝莉将军低下了头，轻轻吻在了凌西辰的唇上。
就像是一个永恒的契约一般，透过火焰，两个人的额头上，一个完全无法描绘的复杂图形隐约可见。
老骑士面上带着一丝微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萝莉将军轻轻地说着属于她的特殊语言：“……自亘古以来已有八千年，夜凰后人长夜·寒月，愿意将自己的一半生命献祭给我面前的人族凌西辰，此生不悔。”
萝莉将军身上的黑色火焰开始有了生命一般，慢慢向着凌西辰身上涌了过去，然后消失在他的身上。
“咚，咚，咚……”
凌西辰原本已经僵硬的身体里面，又响起了坚定有力的心跳声。
而叫做寒月的萝莉将军此时已经面色苍白，老骑士一个箭步向前来，扶住了她。
所有围观的骑士单膝下跪，为这属于生命的奇迹表达自己的敬意。
面向这边，缓缓离开这儿。
“爷爷，当初我娘亲也是这样子的么？”寒月突然眨了眨她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老骑士。
“她可不如你这么勇敢呢！”老骑士心疼的搂着寒月，看着地上沉沉睡着的凌西辰，沉声说道，“丫头，你想好了么，你这一辈子，就跟着这个傻小子了！”
“我知道，我愿意。”寒月在老骑士怀里撒娇，此时的她才像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愿意这个傻小子的？”老骑士吹胡子瞪眼的说道，这小子，看着傻乎乎的，原来这么精明！
“什么时候啊，”寒月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会，最后笑嘻嘻的说道，“可能从他开始跟我吵吵闹闹开始我就开始对他有点好感了，在我看到他像是一个真正的剑圣冲下来的时候，我就决定啦，就是他啦！”
然后还一脸害羞的朝老骑士怀里拱了拱，埋怨道：“看你，我把实话全说啦，真是丢人……”
“要是这傻小子不愿意你呢？”老骑士突然眨着眼问道。
“那……”寒月沉默了一会，她真的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她随即面色黯淡的噘着嘴说道：“那我……”
“反正已经把我一半生命给他了，他想跑，才不能便宜他呢！”寒月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多云转晴，得意洋洋地挥舞着小拳头，满脸奸诈的笑。
但是随即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她眼睛里满是泪水。
“接下来的日子里……”
“那就一起吧！”
老骑士一脸微笑，松开手，就静静地看着大哭着转身扑过去的寒月。
一脸苍白的凌西辰，此时他的眼睛，看上去真的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