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日
“他们在汇报的时候，满不在乎，充满自信，直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那个字眼才会变成了”请求支援“。”
——《罗兰圣歌·老兵本纪》
凌西辰迟疑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微笑着将寒月搂在了怀里。
在这一刻他全都懂了，原来自己的未婚妻，就是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
她也喜欢上了自己，她还把自己的生命平分给了自己……
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个女孩呢？
而且自己也很喜欢她啊！
在这一刻，凌西辰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原来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啊，将军大人？”凌西辰轻轻拍着寒月的后背，不无调侃地说道。
“是不是我在一开始就应该把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赶出我的地盘？”寒月在凌西辰威胁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眼睛眨着，“我可是比你强多了的六阶神圣骑士呢！”
“是啊，你这么强。”凌西辰一脸“幽怨”地看着寒月，还不停装模作样叹着气，似乎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啊，你别难过。”寒月很快就觉得很内疚，可怜巴巴的看着凌西辰，凑近凌西辰的耳边说道，“要不然……我让你亲一下？”
“真的？”凌西辰眼睛闪闪发亮，这样的未婚妻实在是不要太可爱啊！
“咳咳。”身后的老骑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大声咳嗽一声。
两个人都有些脸红的慢慢爬了起来，凌西辰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一点伤势了，不得不佩服老骑士神圣治疗术的强大，身体几乎被摧毁的伤势都救了回来。
老骑士狠狠瞪着凌西辰，凌西辰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当着人家面调戏人家孙女是有点不太好……
但是老骑士也没再继续刁难他，毕竟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只是心里有点不自在而已。
“凌西辰，我承认我在一开始是有点看轻于你，现在我还是要说一句抱歉的。”老骑士很是坦然的向着凌西辰道歉，面色坦然，丝毫没有一点碍于身份之类的不自然，“你展现出来的勇气，无畏，牺牲，已经证明了你确实有配得上我宝贝孙女的资格，起码在老头子我这儿这关已经过了，不过呢——”
凌西辰心一下提了起来，他急忙问道：“不过什么，爷爷？”
老骑士对于这句“爷爷”还是很受用的，他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过小寒月的娘亲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而且呢，她和你娘亲当初有过一段过节，而且小寒月还把自己生命分给了你……你想想，自求多福吧孩子！”
凌西辰万万没想到自己温柔和蔼的娘亲居然能跟寒月听上去就很像女王的娘亲有着过节，而且基于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让寒月分了她一半生命！凌西辰隐约已经想象到了一个鼻孔喷火的女王形象……
但是凌西辰留意到了老骑士嘴里没有提到寒月的老爹，或许这会是一个自己的同盟？
但是老骑士一眼就看出来似乎面带期望的凌西辰心中所想，当即无情的打断了他的幻想，老骑士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你不会指望我那窝囊的儿子吧？他在外面威风凛凛，回到家简直就是一个妻管严……别指望他！指望他，你还不如去讨好我拿宝贝孙女呢！”
凌西辰下意识转头看了寒月一眼，小萝莉满脸得意的翻个白眼，背着手昂着头，似乎在无声的说，来讨好我啊！
得，还是这个有效一点。
但是老骑士随即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弯腰指着凌西辰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小子我警告你，寒月还小，别对她做什么别的事情，我可不想这么早看到寒月挺着大肚子来见我！”
此言一出，凌西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在旁边站着的寒月更是羞红了脸，大声的嚷嚷：“爷爷你说什么呢，我们才不会呢……”
老骑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这可说不定，要知道这小子老爹在他才刚成年的时候就有了这小子的四个兄姐，我很怀疑他会不会也是……”
凌西辰目瞪口呆，原来自己的老爹这么强悍，这也太……了吧！
此言一出，寒月脸更红了，但是还偷偷偏过头看了凌西辰一眼，似乎在思考这家伙会不会跟他老爹一个样。
凌西辰觉得自己有天大的冤屈。
不过他只能僵硬着一张笑脸，连声称是，然后苦笑着看着一脸调侃看着自己的寒月。
老骑士叹了口气，不再说这些，转而面色严肃地说道：“我不知道这次计划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按理来说，我们布置成这样，地狱大军为了协调空地一体不得不选择与我们在壕沟作战，但是我根本没有想到他们地狱骑士团会一起出动啊！”
“实际上，地狱骑士告诉我，它们此行就是来抓我的。”寒月也是一脸后怕的表情，但是随即脸上有些疑惑，“它们怎么会知道我会出现在最前线，又是怎么才会知道我身边没有什么人的保护，才会这样一脸笃定的来抓我呢？”
“而且那些地狱骑士似乎没有中过我们布置下的陷阱。”凌西辰仔细回忆了当时地狱骑士团众恶魔的状态，“它们受的伤还都是那些唱响罗兰圣歌的骑士们留下的……这很不合理！”
“如果不是他们没有料到有这么一个意外的小辰出现在这里，恐怕这次为了锻炼我们而精心准备的第一战就成了一场悲剧……”寒月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嘴唇说道，“爷爷，会不会是小姨她那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老骑士面色有些阴沉，但是还是大声的呵斥道：“寒月！不能质疑圣女殿下！仔细回想这次战斗，所有的地方都与她预测的地方一般无二，那么我们就没有理由去怀疑她的计划！”
老骑士仰起头看着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的天空，慢悠悠的说道：“恐怕圣女殿下在一年前所说的与她有着一样强大的神秘力量的人干预了这次的战斗啊！”
凌西辰听得是一头雾水，寒月看了凌西辰一眼，轻轻拉了一下凌西辰的手，慢慢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凌西辰也明白这些最高机密的事情的重要性，他们在没有回避他的情况下讨论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信任了。
那个几乎是算无遗策的作战处，最核心的人恐怕就是他们嘴里的“圣女”吧？
凌西辰突然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如果自己的一切都在这样有着神秘莫测力量的“圣女”的操纵下，那么自己还能算是自己么？
而且似乎在地狱里还有那么一个与她一样强大的人，以众生为棋子，天地为棋盘么？
自己到底是愿意成为一个棋子呢，还是不愿意呢？
寒月并没有注意到凌西辰皱起的眉头，而是继续跟老骑士讨论着。
“接下来还要按照计划那样子去准备么？”寒月看着老骑士的眼睛问道，她实在是有些动摇了，如果说整个计划都在敌人掌握之下的话，那么战斗根本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啊！
任何薄弱之处都会被恶魔们集中兵力击破，所有的诱敌之术都会像小丑一样可笑，而最重要的指挥所则会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
那是绝对的被动。
“我怀疑，会不会是有什么叛徒？”凌西辰脑海中回想起了在前世那些计划泄露，前世可没有那两位似乎有着先知先觉能力的人，那都是叛徒以及间谍所做的。
“不可能。”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激动而带着愤怒。
凌西辰理解，在这座城墙上，牺牲了那么多那么多，那一位位身上笼罩着骑士独有的光芒的在无穷无尽战斗中依旧像是磐石一样的骑士，他们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信仰。
即使是史诗中投身毁灭的天启四骑士。
但是叹息之墙上面不止骑士啊！
凌西辰小心翼翼的阐述着自己的怀疑，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这些骑士，甚至是那些战士。
“小辰你的意思是，在炼金术团或者是弓箭手团有叛徒么？”寒月在明白凌西辰意思后也没了起初的怒气冲冲，而是认真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法师团不可能么？”凌西辰有点糊涂，他同样怀疑法师团啊！
老骑士一副看待智障的表情，很是嫌弃地说道：“因为法师团，是寒月娘亲亲自统领的，由半圣兽组成的夜凰天团！算了，你可能不是很了解夜凰天团，但是半圣兽你知道的吧？就是没有继承圣兽天赋但是有着圣兽血脉的那些人！”
在历史上，圣兽一族也曾经是一个大族，但是因为他们有着过于逆天的天赋，所以被五方魔皇一起封印了传承的能力，在后人中，能够觉醒前代圣兽天赋力量的，每一代只能有一个。
剩余的就是所谓的半圣兽，远超常人的天赋，但是相比较圣兽，那是无法逾越的差距。
在黑暗纪元里面，圣兽一族浴血奋战，为了神朝，整个圣兽一族几乎所有传承了圣兽天赋的圣兽损失殆尽。
包括拥有逆转天机阴阳的熊猫，永生不灭的翠凰，以身化熔炉守护众生的开明兽，羽翼遮天啼声破海的精卫……
其中身为皇族的神龙与巫族祖巫之一的共工一起以身殒为代价撞倒大空间支柱不周山，另一位皇族独角兽燃烧几身在历史长河上改了一个字，最后的皇族十二翼双瞳圣猫用失去所有力量为交换，将五位魔皇打入永恒时间。
圣兽一族赢得了所有种族的尊敬，各族愿意奉圣兽皇族十二翼双瞳圣猫为神朝圣皇，即使是最为桀骜不训的神兽一族。
初代圣皇曾经想把皇位禅让给出过一位伟大的神兽皇者的神兽一族，但是当时的神兽一族的族长是那么说的。
“大圣已经死了，我们不肖子孙，比不上大圣，”以狡诈闻名的九尾狐族长，没有一点说笑的意味，很是严肃的告诉来使，“圣皇殿下以及她的兄长姐姐所作所为世人都看在眼里，我打心底钦佩，请使者回去，再也不要提这种事了。”
而半圣兽所作所为虽然比不上圣兽一样惊天动地，但是他们不曾有一个坠过他们圣兽兄弟姐妹的名声。
从西方的叹息之墙，到北极冰原，抑或是东方深渊，南方十万大山，都埋葬着他们。
每一处的前线，都少不了悍不畏死的半圣兽，身为王族，他们合格得让人有些想哭。
凌西辰低下了头，他为自己无知感到很懊恼，在他昏睡中他也听到了寒月所说，她是圣兽一族中将来要传承带着湮灭之炎的夜凰的人，自己会不会刚才伤了她的心啊？自己居然怀疑她的表亲们!
但是寒月又偷偷地拽了凌西辰的手，凌西辰看过去，寒月偷偷吐吐舌头，眼睛眨了几下。
凌西辰看懂了她想说的话，才不怪你呢！
老骑士看着远处依旧扭曲着的地狱大门，沉声说道：“计划不变，即使计划有变，你也要相信我带来的人……他们可全部都是老兵，是老兵！”
老骑士把“老兵”这两个字说的很重。
寒月最终还是点了头，她没有告诉凌西辰，在接下来的战斗里，一个老兵对于一整段防线来说是有多么重要。
而且她马上就要上任三百万前锋部队最高指挥官的职位，虽然真正的决定权不在她手里，在后方的作战处手中，但是一切变动，都会是由她直接负责。
她担任圣骑士长的老爹，力排众议，把这个职务交托于她。
三百万将士的身家性命，整个防线的得失，赌上命运的战斗的胜利与否，都压在了这个九岁的女孩身上。
验证是不是有叛徒的计划，付出的可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的宝贵的生命。
这对于双方来说都会是一场要忍受难以忍受的痛苦的战斗，一场煎熬。
先出手的人，就输了。
“我会去亲自调查的，”老骑士最后声音有点低落，他转过头去，留下一个沧桑的背影，摆摆手，“哎，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人呢？”
老骑士慢慢走远了，星星和月亮的光，透过硝烟照射到沉默的两个人身上。
又下雪了，西方的夜，分外寒冷。
寒月转过身来，看着凌西辰幽幽的说道：“小辰，你说，我明明知道还让那些老兵去镇守那些在恶魔眼里漏洞百出的防线，我是不是好残忍？“
凌西辰看着一脸自责和不忍的寒月，想到了前世的一席话，便缓缓说了出来。
“错的不是你，是那些人，如果真的觉得那难以忍受，就戴上面具吧！”
寒月突然想起了历任剑宗宗主似乎一直都戴着面具，那张一半是笑一半是哭的鬼脸面具，在剑宗战无不胜的传说之下，身为剑宗最高身份的人，又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和艰难抉择的时候呢？
自己看似永远笑着没有正经时候的老爹，他又背负了多少？
打自己记事以来，都没有见过太多次他。
看来老爹把这个选择交给自己，是在考验着她，也是在无声地教育着她。
仁慈是无法胜利的，任何一个合格的将军，都是残忍的刽子手。
老兵，他们懂。
他们永远会理解自己的将军。
寒月在这下着大雪的月夜里，一下就长大了。
“走吧，小辰。”寒月脸上满是冰冷。
凌西辰在背后搂住了她，轻声地在强自装着无情和残忍的寒月耳边说道：“这种罪恶，让我与你一起背负。”
大周十三年的元月二日，大风呼啸，整个叹息之墙前沿阵地上，灯火通明。
战斗，从明月高悬的深夜，就开始打响了。
地狱前线血战，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