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全军覆没
“只有全军覆没，才能表达我们的决心。”
——《阵地守则·尾条》
凌西辰双手猛地撑了一下壕沟，身体朝着前方前倾，努力爬上了壕沟，身体依旧在摇摇晃晃，只是手里的长剑始终紧紧握着。
现在每一点灵力都十分重要，消耗一点是一点，若是因为没有灵力而被那些高大无比的恶魔砍碎那可真的是可惜至极了。
来自叹息之墙方向的战士和骑士，正在源源不断的在人造山脉的中央处集中，而且在迅速前进。
可惜的是，上一批援军只是支撑了没有多久就倒下了大半，现在最需要的已经不是援军了，而是一个撤退的命令。
固守此地毫无意义，而且每一分每一秒死去的人都是在守城战最为珍贵的资源。
但是每一个在阵地上的战士和骑士都说，他们不想撤退。
他们想要用这块最后的阵地与那些嚣张的精英恶魔拼死一战！
只是这些恶魔是真正意义上的精锐，集中了地狱大部分的贵族和精英组成的部队，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它们多一些战斗的经验以及军功，它们真的没有把这些阵地放在眼里。
在它们眼里，只有在寒月周围围着的贵族骑士们还有刚才的凌西辰和倾城才是它们势均力敌的敌人，其他人真的不值得一提。
就算是六阶七阶的骑士战士又怎么会是七阶比蒙战士的对手？
地狱门神更不用说了，它们主要组成是无面恶魔、编织恶魔以及在其中最为强大的泰坦恶魔，在战斗力上堪称顶尖，在防御力上则是冠绝地狱，否则它们不会被编入地狱门神部落。
寒月一直在向着凌西辰的方向瞥着，她突然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家伙不顾自己完全消耗干净了自己的灵力剑气，居然又一次顶在前面战斗着。
“小城！”寒月朝着爆炸声最为猛烈的方向大声喊着，随着寒月的喊声，倾城浑身是血的从一个巨大的泰坦巨魔的尸体下爬了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咧嘴笑了下，朝着这边招了一下手大声喊道：“将军，我在这！”
“去把你姐夫给我拉下来！”寒月的声音被隆隆的炮声掩盖住了，她马上又重复了一遍，使劲晃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把那些尘土甩了下来，手中的巨剑发出一阵神圣光芒，再度将一个试图接近的无面恶魔砸成肉泥。
“姐夫？”倾城愣了一下，双眼中青金色的光芒闪烁，很快就锁定了那个艰难挥舞着不含任何剑气莲花裸剑的身影，不用灵力的凌西辰已经是在几个泰坦恶魔的包围之下了。
但是凌西辰并没有完全被动，他依旧是那个精通所有剑术的少年，而且在不知不觉之间，莲花上面似乎被一层黑色的釉质一样的东西包裹着，在与那些泰坦恶魔的对拼中，这些像是釉质一样的物质会很轻松地爆发出一股力量将对方兵器弹开。
但是凌西辰始终记得在之前湿婆之眼告诉自己的话，这些黑色物质恐怕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自己回到剑宗，一定要让自己的老爹帮自己看一下！
正在恍惚思考的时候，对面的一个穿着紫色铠甲的泰坦恶魔一个变招，后退半步然后虚步向前，塔盾重重向上抬起，把莲花用力挑至一旁，然后手中紧握的重剑趁虚而入。
“哈哈，我们那边传说你是最年轻的‘剑圣’，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你怎么就这么弱，这么弱啊，现在我就把你的头颅砍下来献给第一公主殿下，然后我还就可以成为尊贵的战神长老……“那个泰坦恶魔隔着他们厚重无比的头盔嗡里嗡气的大笑，重剑狠狠朝着凌西辰丝毫不设防的面具斩下！
“姐夫！”倾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使劲向着这边伸着手，但是毫无作用。
旁边的几个泰坦恶魔也嘎嘎笑了起来，绿色的眼珠子也透出光来。
在中央皇城，密不透风的屋子里面，那个自称碧落鱼的面色苍白的小女孩此时脸上更是难看，她就像是一个焦虑症患者一般四处转来转去，银白色的宫装已经换成了一身宽大的银白色祭祀服。
祭祀服上面绣满了独角兽的花纹，此时全部闪起了光。
在桌子上面，整整三盏油灯正在幽幽的发着光亮，跪坐在地上的碧落鱼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这三盏油灯。
这三盏油灯并不是如同寻常油灯一般闪着昏暗的黄光，而是赤红色的亮光，就像是心跳一样跃动着。
在这一刹那，碧落鱼双眼猛地一跳，因为面前正中间的一盏油灯居然有了熄灭的迹象。
这颓势来的是极快，但是碧落鱼反应更是迅疾，她嘴中的繁复咒语马上脱口而出，同时直接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那一盏油灯上面。
接触了碧落鱼手指的油灯马上大亮了起来，火苗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碧落鱼打的手指下欢快的跳动着。
只是碧落鱼面色更加苍白了，她原本像是葱白一样白皙的手指已经变得焦黑，仔细看去，她右手上的五根手指已经有三根变得焦黑无比。
她慢慢仰起头，在漆黑的屋子里，天花板上居然出现了满天星辰。
碧落鱼慢慢收回了自己被烧的焦黑的手，口中念念有词，宽大的衣袖向上一挥，居然开始了舞蹈。
就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一般，又像是飞天的仙女一般。
在她身上的独角兽纹路愈发明亮，照亮了整间屋子。
这个时候，一扇大门在她的面前缓缓出现，凌西辰若是在这里肯定会很熟悉。
因为这扇大门就是真理之门。
碧落鱼轻轻叹了口气，居然自己推开了真理之门，轻轻地说道：“命运，我来了……”
真理之门缓缓关闭，然后消失在了半空中。
就在凌西辰觉得已经死定了的时候，一股不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这股力量不是说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极其诡异，因为力量就他所知无非是灵力转化出来的能量，但是这股力量并不是那种。
超越了那些一般属性的力量，众所周知，绝对属性的力量是属于对于整个世界根源的力量理解，比如黑暗，光明，神圣，邪恶，生命等等，最为强大的绝对力量是空间和时间，因为你几乎没有任何抵挡的办法。
但是还有一种你根本无法逃避的力量，那就是命运。
倘若命运让你消失，你将无路可逃，只能去迎接你不愿意接受的厄运。
但是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去感知命运，甚至去改变命运，因为在命运长河里面，无数的生命，无数的偶然构成的必然趋势，若是能够轻易改变，那岂不是对于这样厚重的历史的蔑视。
凌西辰现在感受到的就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他身上凭空出现了，咋子何种力量作用下，他身上原本枯竭的灵力剑气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快速的出现，甚至是自己左手上因为使用过度而暂时没有了动静的符印也开始缓缓出现一种冰凉的感觉。
而且凌西辰甚至可以感受到五阶剑士的边缘了，就是那种对于剑气和剑本身的理解，若是凌西辰能够积蓄足够的灵力，凌西辰相信他一定就可以水到渠成成为五级剑士的。
就在倾城觉得这下没救了的绝望中，他敏锐的感受到了一种神奇的力量凭空出现，凌西辰也就瞬间就像喝下了圣药级别的药物一般爆发出了四级顶尖剑士的力量，退而躲开致命一击，身体后仰，成一个弓形躲开后续几个泰坦恶魔的重剑，右手上的莲花猛地张开，剑气喷涌，就像是沸腾的水蒸气一般将剩下几个恶魔冲开。
那几个泰坦恶魔低哼一声，后退几步低头查看刚才剑气冲击的地方，可怕的是他们身上坚固无比的铠甲此时此刻居然就像是腐朽的木头一样，表面上坑坑洼洼满是孔洞，密密麻麻，甚是骇人。
凌西辰这时才幽幽开口说道：“你们真的以为我就是这么轻松对付得了的么？就凭借你们几个拙劣的剑术，想让我受伤都是奢望，若不是你们的铠甲实在是太厚，现在你们应该是满身是孔才对……”
然后凌西辰哈哈大笑地说道：“你们那个第一公主就有这么了不起么？我最近缺少一个侍女，我觉得她勉强够资格，你们几个活着回去，告诉她，凌西辰，等着她！”
那几个泰坦恶魔面面相觑，刚才他们就看出来了，一个恢复了全部实力的凌西辰还真的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这还是他没有释放那些诡异而又强大的剑术的时候，但是，他居然敢这样去嘲讽第一公主殿下？“
刚才那个自大无比的泰坦恶魔使劲摇了下头，大声说道：“就算你能够轻易打败我们，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第一公主殿下是我们地狱第一天才，无论是剑术，法术，刀法，预言术甚至是最为神秘的命运之术，都是极为擅长的！而且她拥有最为纯正的魔皇血脉，魔皇血脉的力量你不会不知道吧，剑士？那是空间之术，用于战斗最强大的术之一！”
凌西辰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个家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命之子，否则怎么可能会拥有这样超乎想象的力量？
倾城在此时也走到了凌西辰身边，此时慢慢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用担心她，我怀疑她也进了‘真理之门’，所以这样的力量才会极其不合理的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在我看来，最可怕的不过是那个第一公主的狠毒和智谋，这才是值得我们警惕的事情……”
他指了指在外面不断厮杀的战场，颇有深意地说道：“你看，这场无论是敌我双方都已经白热化的战斗，我方明明还没有投入更加精锐的部队，它们便率先派遣了如此精锐的军团，甚至是夸张的红莲炼金术师团，那完全都是没有必要的东西啊！但是这场战役还是这样继续下来了，这逼得我们不得不围绕着我们阵地展开一场惨烈的战斗，我们可以叫中心开花，它们也可以叫围点打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得不承认这场战役达到了对面那位第一公主的预期，这为她准备的最终决战提供了便利……“
“这场战役……”凌西辰苦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我们不如叫它红莲战役吧，虽然说红莲炼金术师团只是在那个时候现身过，但是它们已经证明了战役中炼金术师真的是可以大有所为的，而且它们真的几乎凭借它们就把我们全部击垮了，这还是值得我们去尊敬的！“
倾城叹了口气，对于第一公主对于决战的布置他心里和凌西辰一样是没底的，在目前看来，它们恐怕会准备了更加恐怖的东西在后面。
而且在叹息之墙内部的叛徒，其实一直还没有真正找到，听说老骑士手段还是有些太过于软。
想到这儿，倾城的脸就有些发黑，他皮笑肉不笑的很是“温柔”地拍拍凌西辰的肩膀，直把凌西辰拍得皱着眉叫。
“听说我找了十五个小妾？”倾城死死盯着凌西辰，后者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好啊，姐夫，你就不怕我去姐姐那儿找你麻烦，哼哼，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挡住今天的攻势！”倾城威胁得挥舞了一下他的拳头，然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们已经连续进攻了整整三十六个时辰了，最多不会超过第四日，我们只要坚持住，等到那位带着圣女命令的信使到来，我们后方就会派遣属于我们叹息之墙这边的精锐部队前来了。”寒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凌西辰这边，露在头盔外面的金发都已经湿漉漉的，她扶着自己的巨剑，对着凌西辰和倾城咧嘴一笑。
突然，从地狱大门那边传来一个甜美慵懒的声音，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就像是有生命一样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地狱这边的，先回来吧都，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了，给我们对面的小公主一条活路好不好啊？”气势上确实是极其强大，凌西辰不得不承认说这话的人是真的有这样的气势，或许，这才是能够统领地狱亿万恶魔被称为古往今来地狱第一天才的第一公主吧！
所有地狱的战士马上汇集起来，没有一丝怨言，有条不紊的慢步撤出了所有的阵地，顺带着拖上了它们死去的队友的尸体。
寒月沉默了一会，慢慢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疲惫至极的美丽脸庞，在慢慢出现的月光照耀下就像是雕像一般美丽。
她高举起自己的巨剑，大声咆哮道：“所有人，聚集在‘审判’下面！”
凌西辰这才知道了自己未婚妻这一柄巨剑原来就是传说中“伟大的圣骑士长”所用的那柄巨剑，那柄曾经沾染了地狱魔皇鲜血的巨剑。
很快，数量已经少的可怜的士兵出现在了附近的壕沟里，不少人已经是全身是血，甚至是缺胳膊少腿的了，凌西辰四处找了一下，他还是找到了那些他熟悉的大叔们，主要是他们不戴头盔实在是好找。他对着他们笑了一下，他们也是温暖的笑了一下。
“把你们子女家人的名字写下来，我寄回去，我能保证这些人不会受欺负。”寒月慢慢放下了手里紧握的‘审判’，低声说道，紧咬着嘴唇说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我决心履行《阵地守则》最后一条职责，请大家务必不要埋怨与我！”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张狰狞的笑脸，与身边的战友使劲撞拳，声音高亢充满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
“全军覆没，方可撤退！”
在叹息之墙内面，一团炽烈耀眼的火焰猛地轰击在了城墙上的巨大沉重的城门外，顿时整个叹息之墙警钟大作。
在瞬间出现的一群黑色振金骑士长剑指着的情况下，火焰中间的人慢慢站起来，举着双手，露出自己雕刻着一身银白色独角兽的灰色铠甲，英俊但是有些瘦弱的脸上满是微笑。
“我是碧落鱼圣女府大管家，圣女军大将军，护国九道天道，夜雨。”他咧着嘴笑着，露出一口白色的牙齿，“但愿我没有来得太晚，我已经连续飞行了两天，二十五万里，你们倒是给我口水喝也行啊！”
那个黑色振金骑士中为首的高大骑士脸上满是焦虑和怀疑，他紧紧盯着这个自称大将军的夜雨，轻声说道：“可有凭证？”
夜雨慢慢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青铜色的古朴令牌，在正面上，一个古朴而繁复的古圣兽文字“天”在正中央分外显眼，在令牌四周布满了最为高规格的修饰云纹。
高大骑士终于动容，面前这个男子，就是在传说中的护国九道中最为强大的天道继承者。
高大骑士满是焦虑的脸上终于轻松了下来，他也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一柄长剑，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圣殿骑士卫队，准备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