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承担
前言：人们服从恐慌，却不愿服从规则
星期三上午10点整高速路入口处
“哔哔~”
“嘟~”
“搞什么啊！半天了还不动？真要我们在高速路上露营啊！”
“哎呀，那红雾是什么啊，看上去就让人不安。”
“【请所有下车的司机乘客回到您的车上耐心等待，马上就会轮到您的车子，不要下车扰乱秩序、议论，情节严重的将被警察暂时拘留！】”
“我们已经堵在这半小时了一动不动！还要我们等待，等到天黑在高速路上吃饭露营吗！”
“就是！明明半小时前还会走走停停的怎么这会儿完全不动了，收费站炸啦？”
“我看那天上飘着的红雾才是关键，估计是收费站那边因为雾太浓看不见路所以暂时关闭通道了。”
“话说这些雾从哪飘来的？太诡异了吧。”
“≈ap;￥！（嘈杂、噪音）”
面对这些牢骚，高速入口道路旁临时开辟的公安驻地上的大喇叭不断重复那句话，当然，明显威慑力不够，虽然没有人公然下车，但却完全架不住那些司机打开车窗泄愤喷口水的激情啊！
“喂，到底怎么搞的，信业收费站通讯器坏了！还是讯号接收不到啊？怎么一直没回复啊。”
某个身穿公安制服的人脑门冒汗的对着一戴眼镜手上疯狂敲键盘盯显示器的人喊道。
“队长不是我不想搞，而是设备压根没坏讯号也都正常，但是那边好像没人坐在控制台前，压根没人回复啊。”
坐在椅子上疯狂敲键盘的人也是满头大汗的无可奈何。
“收费站那边在搞什么？都已经过了10分钟没回复我们啦。收费站那边的监控设备看到的也是红茫茫一片。”
那位队长脸上写满了浮躁，他不耐烦的嘟囔，随后转过头探出通讯室外对着一个正满头大汗抱着几个卷筒来回奔跑的小警员喊道：“喂！高日旭，你骑摩托去收费站看看什么情况？”
“啊？我吗？”
正急着把交通规划图分发给其他人的高日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们的队长。
“对。就你，还愣着做什么，把你手头上的东西放在那让他们自己去拿，一个个都没手没脚嘛。”
队长一副大义鼎然的样子对着还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吼了句。
“诶，不是，那，那联络的事不是有通讯设备吗？干嘛还要我骑摩托？”
依然抱着卷筒的高日旭依然没反应过来。
“你这不废话吗，能用通讯联络上还叫你干嘛，还有上级叫你干嘛你就干嘛哪那么多为什么还不快去！”
队长阴沉的声音中仿佛冒着火气。
“是！”
高日旭这下干脆了，二话不说丢下手里的东西，飞奔的跑出了临时驻地外，找摩托去了。
“真是的，这些刚毕业新来的就是没规矩。不过那片红雾是什么呢？”
队长扯开衣领手中不停扇风忧虑着。
高日旭在停车场里随便点了台摩托车，就“嘟噜噜”的发动引擎走人，边走嘴里还振振有词的抱怨着。
“靠，连问问都不给，又不是军队里头哪那么多规矩。不过真热啊，还是局里头舒服哪像这临时驻地盯着太阳爆嗮还没空调。”
。。。。。。
“喂警察同志，这前面怎么了怎么一直不动啊？”
“哎呀，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不是正要过去看看嘛，您就在车里多等等吧、马上就动了。”
高日旭已经不知道这一路上摆着笑脸给多少人看，回了多少这句话。他只知道现在背后全是汗，头盔里的头发都好像糊了，周围全是发动机的声音和热气，然而不管他多想加速感受风的召唤他都知道这不现实，只要看到前头那一堆堆的红色车尾灯不管他多有气他都得无奈面对现实。
“这位司机麻烦你带着你家老人上车好吗，你们挤在在高速路上会妨碍交通啊。”
高日旭看着面前堵在他前进道路上的司机大叔无奈道。
“堵什么堵，这都半小时一动不动了，我倒还要问问你，前面怎么回事？怎么一动不动的，我家老人凌晨起来陪着政府疯本来就精神不好，还晕车，你看看这脸色都差成什么样了！我现在只是让他下来喘喘你们就马上派人来管啦！怎么不见你们去处理车流不动的问题啊！”
那位大叔一看到高日旭这身警察服饰立马暴跳如雷起来。
“这位先生，我不是来管你们的，我只是让你们不要挤在车道之间堵住我们的应急通道，你要你老人家出来喘气我不反对，但你们打开车门堵住应急通道那我想不说你们都不行。你该庆幸我只是去收费站那边查看车流不动的原因，而不是要去收费站那边救人，你知不知道救人哪怕只是晚一秒都可能人鬼殊途。”
高日旭耐着性子解释道。
“好、好。算我不对，我脾气不太好，你别在意，好吧。”
那位中年大叔听到他说到这份上了，只好马上把老人家扶上车，并关好车门。
“若老人家真的受不了，你把引擎关上只开空调就好了，毕竟这外面全是汽车废气和热气，也不见得下车好过待在车里。”
临走前高日旭对着那位准备上车的司机提醒了句。便“突突突”的开走了。当然。。。车速飚不起来，要是不小心蹭到别人家的车或后视镜少不了一阵bb。
就这样一路不知道赔了多少笑脸和口水，劝回多少个人回车里后眼看拐个弯就到收费站时，高日旭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发凉。就在高日旭自嘲自己还没汗的温度高时，眼前一片赤红！
“我的天！？这咋了？”
高日旭望着前方远处那仿佛被红色的油漆上色的天空以及被红色雾霾所覆盖而只能看出一点轮廓的收费站只能张大了嘴巴。
还不待他从红色中反应过来，他就被那汹涌而来的逃亡人群惊呆了。
“啊啊、啊！！！”
“快跑啊！疯子啊！”
“咬人的疯子追来了啦！快跑啊！”
“呜！啊啊啊啊！死开，别挡我的路！”
“哎呀！好痛啊！滚开！”
“呜呜呜~别踩了！别。。。”
高日旭望着那在车顶上不断跳跃奔逃的人一直恍惚，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们发什么疯？你们才像疯子吧？”然后他又看到前方的车辆不断将车门打开将那群在车与车直接不断奔逃的人群给撞在地上，随后被后面的人不断踩踏，或是被汹涌的人群用身体重新将打开的车门顶撞回去，他仿佛还看到车里的人奋力的将车门打开，然后堵住后面的人，将车里的亲人或行李拖出来加入逃亡的大军。
一切毫无道理，一切毫无缘由什么所谓的规矩、道德、底线、因果在这一刻好像都被恐慌吞噬，又或者被摧毁！
“哐！”
“诶？”
突然的一声巨响以及随后的失去平衡终于让高日旭回过神来，他立马下意识的扶住摩托，然后望向声源。
“你别挡在这碍事！”
副驾驶上一个女人的脑袋探出头来冲着高日旭尖叫道。
还不待高日旭明白这说的是他，她又立马缩回去，将自己的手提包抓起来，就勉强从半打开的车门里头钻出来，这一幕貌似打开了什么开关，高日旭附近的车子车门突然都一个个打开了车门不断地传来“嘭嘭”的开关门声，一大堆的或老或少，或一家子从车内出来本来还算宽敞的车道间立马堵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有的打开后备箱，有的则是认出来就手拉手的跑，老人或被搀扶的跑或是背起来跑。一切都显得那么有秩序~嘛？
“呀啊！呜~！好痛啊！”
“喂你搞什么？你突然打开车门干嘛？你没看到我孩子经过啊！”
“谁t还会知道你孩子会这时候经过，闪开，别挡着我！”
下车的人头也不回的骂了句，正想跑路时，就觉得自己肩膀被人抓住，想跑都跑不了，正回头开骂，就被人劈头盖脸的痛骂！
“你有没有教养的杂种？”
“你t说谁啊！？”
“”
高日旭望着扭打嘶吵起来的那俩家子，他突然有点不懂？我在这干嘛？我在哪？他们在做什么？
痴呆中的高日旭望着他们争吵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也忘记了奔涌而来的“恐慌！”直到它们滚滚向前！
“快跑啊！”
“我不要死啊！”
“≈ap;￥！”
犹如耳边轰鸣的惨叫瞬间让高日旭回过神来，望着快要淹没自己的浪潮，高日旭想也不想，喘着粗气，瞬间下车将摩托车车头拎起来换个方向，啥也没做，骑上摩托，就使劲挂挡加速！他的眼中透露着一股“信仰”，“离开这！我t要离开这！！！”
借着这股信念，高日旭毫不留恋的开摩走人，吵架没阻止，也不曾维持秩序，更不曾联络临时驻地，直接当了逃兵！
高日旭也不知道逃了多少米，蹭撞了多少辆车，他只知道他拐过弯以后那些犹如“号令”的声音慢慢消散了，刚刚放眼望去全是红色的雾霾不见了，奔逃的人群也看不到了，虽然身后依旧时不时传来恐慌的尖叫但也渐渐远去，迷茫又一次充斥着他的双眼。
“喂喂！你这个警察搞什么飞机啊？我的后视镜都被你撞到啦！”
一个青年从驾驶座探出头来冲着远去的高日旭抱怨道。
“滋~！”
高日旭被这声音吓得一下子抓紧刹车把！
“啊？！抱歉，我有，有急事要回去报告。”
高日旭满脸呆滞结巴的说着。
“哈？你腰上不是有对讲机吗啊？还有你别转移话题！我的后视镜你怎么赔？”
“啊，抱歉、抱歉，我急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的后视镜等等先，我要联络上级，哈、哈哈。。。”
“sb。。。”
高日旭好像终于回过魂了，虽然满脸尴尬的从腰间把对讲机抽出来，下了摩托车，走到高速路边的扶手上，望着手中的对讲机，他不知道他现在应不应该开机、联络上级，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当逃兵还把自己的职责还有一切都抛弃的事情要是被上级知道了，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高日旭望着掌中的对讲机，满脸的苦涩，心脏一直在疯狂的跳动，汗水和热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次回来了，就感觉好像是在催促着自己赶快开机接受审判一样。他知道自己应该开机汇报，虽然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至少应该让上级知道恐慌和暴动正在蔓延至少让他们有准备的时间来应急，而不是等到“恐慌”冲到家门口的时候，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要是真发生这么窝囊的事那主要原因肯定都是因为他的知情不报，这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已经不是他个人的事了，而是要为现在还在工作岗位上的人，以及还在高速路上“露营”的人负责了。
想到这，高日旭也豁出去了，“d我就算是一个逃兵！t也是有理想的兵！”
吼完，也不管旁边监视他的那位青年满脸懵逼，身周突然好像有一股“浩然正气”一般毅然决然的用拇指按下了开机键，刚摆出一脸被自己的决心陶醉熏到的脸就被里头传来的声音吓得变成看门的了（--）。
“高日旭你他娘的遛狗去啦？人呢？对讲机不开！呼你也不答！骑着个摩托死哪去啦？”
队长的声音仿佛突破了距离设备的极限咆哮进了高日旭耳朵里，嗯，包括摩托旁边那青年耳中。
“是！诶~那个，队长发生了点事，所以。。。”
“你做了变性手术啊！大点声！”
高日旭下意识的将对讲机拉开点，满脸苦巴巴的大声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被恐慌，暴乱的人群给带进去了。。。然后，诶。。。我，我也跟着跑回来了，over。”
话音刚落，旁边那青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突然跑到高日旭眼前从头到脚的盯着他。高日旭被他那眼神看的满脸不自在。
“。。。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跟着跑路了，还是在丢下了一堆老百姓的情况下，即没第一时间维持秩序也没联络上级就记住跑？！”
高日旭听到队长那奇特的音调就感觉队长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在眼前。
“那个。。。现在该咋办？”
苦哈哈的话语一传进队长耳朵里他就气的暴跳如雷！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赶紧组织还待在高速路上的平民撤离回市区啊！你难道又想试着被暴动的人群撵着跑吗？！组织完以后赶紧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
高日旭连忙按下对讲机开关机键，然后收回腰里叹口气。
“哇~原来你是逃回来的！”（00）
“嗯？你还愣在这干嘛？你也听到了那还不赶快去收拾东西跑人！？”
高日旭一听到面前这青年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就气出不来！
“噢。”
青年撇撇嘴。“（居然被逃难的平民带着跑，真废。嗯？！为啥觉得哪里不对？）”
高日旭没在管那青年的事，而是快步到摩托后备箱将里面的大喇叭拿出来开始传话了。你以为他会好声好气的，笑脸相迎的传话吗？不，经过一些列事情后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队长为啥要老是粗暴交流，因为那是最好的快捷交流方式了！
“所有人都给我听着，现在立刻、马上下车，带上自己的行李向信业市撤离！没有为什么！不想死就马上照做！”
说完，将喇叭架在车头上，一路缓缓向后并且让喇叭不断重复！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我们凌晨跑过来，现在又要我们弃车回去，什么道理啊！？给我解释清楚？！”
“喂！警察同志这是什么情况啊？”
“≈ap;￥！”
“哐！”
“。。。”
寂静。。。
高日旭手里拿着警棍狠狠的对着高速路上的扶手使劲一敲，世界里面清净了，“我说了，没有为什么，不想死就赶紧有序撤离！想死的就留在这里等死吧！老子我没时间管你们！！！”
“哐！哐！哐！”
“还不快走！”
高日旭满脸狰狞的看着这些望向他的路人，嘴上说着同时手上还多敲了几棍子！把警棍都敲变形了。
说完这些话后，高日旭也没在管他们此时他必须得加快速度往前公告，他必须得趁自己逃跑时跑出来的时间差内尽可能让更多的人从车上下来保持通道顺畅，不至于让“恐慌！”吞噬更多的人，造成更多的踩踏事故。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那么多人失控？”
高日旭满脸忧愁。
星期三上午10:30高速路入口处临时驻地
“收费站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能够让一个警员恐惧到只能顺应平民逃亡的潮流，连联络的想法都没有？就只有“逃”？！”
“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个新来的见习警员太不像话了，居然连这点责任心、勇气都没有，他是怎么进来的？”
“（嗡嗡、嘈杂）”
“行了！都别在这马后炮了，要是你们在场估计也不见得比他好!看看这个！”
队长突然推开板门闯进了科室，将一台笔记本电脑拿到所有人面前。
“啊啊、啊！！！”
“快跑啊！疯子啊！”
“。。。”
“呜呜呜~别踩了！别。。。”
如果高日旭在这一定会感叹“熟悉的一幕。”但对于刚刚还在纸上谈兵的正式警员们来说却是一种冲击的号角！
“好了，这是我向市警局汇报后，他们把高速路附近的高压电塔边电子眼拍摄下来的画面发来给我的。现在的问题不是追究那个小警员，而是我们该如何确保平民快速有序的疏散，在恐慌的大潮下，威力有多大你们也看到了，市警局已经派出支援了，但短时间内别指望他们能赶上，在他们来之前我们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去疏散、安抚群众！都有没有信心？”
“有！！！”
巨大的临时办公室内所有还在的人全都用力大吼出声仿佛要把板房震塌一般。
“出发，交警负责指挥疏散路线、巡警负责帮助群众迅速有序撤离，至少高速路口附近不能堵住，所有车辆让他们放弃，治安、刑警大队的人给我把你们的装备带上，不是警棍，是警枪！”
“是！”
随着这最后一声应答，所有还在办公室里头懒懒散散的人各个都精神抖擞的忙碌飞奔起来。唯有队长和他旁边的一位老警员满脸忧虑。
“羊杰啊，为什么要用上枪械？不是一般暴动吗？”
“老队长，你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上头的人到现在都没说该咋办，我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队长苦着脸望着前任老队长，指着那被暂停的监控视频。
“。。。”
“我的天？！他们发什么疯？居然吃人？！”（00）
那貌似快退休的老队长瞪大了双眼望着全身犹如涂上红色颜料疯狂向前冲锋只为撕咬的人群表示不敢相信！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带枪了吧。”
羊杰满脸苦涩的望着视频里头的血色场景。
“可就算带上枪，照着情况看用吗？”
“。。。这是市里头的决定，为了多数人，少数人不是必须得牺牲吗？”
羊杰笑着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了他的专用手枪，戴上了警帽，头也不回的对着老队长说：“那些实习的我都让他们撤回市里头了，还留在这的就只剩我们这些支柱了，我们不扛起来？谁扛？我们虽然不是国家栋梁！但我们却可以当基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