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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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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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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就这么坐着吧,也不知道他能洗多久,要是回房睡觉那神经也太大条,毕竟半夜三更的和一个陌上男人独处一室,防备是要有的。

  不久浴室的水声渐缓,里头传来一声低沉温润的嗓音,“帮我随便拿件睡衣来,在第二个黑色衣柜的上层。”

  迟疑,困惑。

  随后又慵懒地传来了两个字,“谢谢。”

  使唤谁呢?房东大爷。果然是处女座晚期,洗过澡坚决不穿旧衣服的执念根深蒂固。

  算了,权当是寄人篱下的心酸罢了。

  花汐朝拉耸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往防盗门那走去,手中还拎着个棒球杆,颓丧的架势堪比中学那些小太妹。

  阴暗的走廊上是簌簌的冷风,瞬间吹散了花汐朝的困意,裹了裹刚披的大衣外套抬手握上冰冷刺骨充满铁锈的门把,试图拧转未果。

  好吧,再次恭喜乔先生中奖了。

  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公寓,花汐朝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也不管里头的人看不看的见,回了一嗓子幸灾乐祸,“房东,你家门锁上了,恕我无能为力。”

  估计得露宿街头了!小小得意一番。

  只是花汐朝没想到,人家才是房东,人家是房东大爷。

  浴室的防雾磨砂门缓缓被推开,乔谨言明显一脸不爽,恶狠狠地系上米白浴袍上的腰带,迈着修长光洁的腿,任由水珠划过羊脂玉般的肌肤,滴落。

  乔谨言穿着他那双来时的拖鞋,轻轻一靠,倚着门在洗浴间的无菌毯子上站定。

  “花,汐,朝。”清冷的声线,细细的、一字一顿的念出了她的名字,毫无感情。

  猝不及防的一句。

  他知道她的名字?身为房东,应该也不奇怪,脑子终于转了过来花汐朝简单的“嗯”了一声。

  “我叫乔谨言,你可以叫我joe。”乔谨言皱着眉头抱着膀子,合着一身浴袍轻车熟路的坐在花汐朝小公寓的碎花沙发上,把她放在沙发上的维尼熊靠背厌恶地抬手一扔,稳稳地停在不远处,“你很喜欢打量人?”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为了缓和与雇主紧张的关系,花汐朝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你一个人住?”

  他什么意思?难道遇见了专对独居女青年辣手摧花的变态狂魔,花汐朝紧紧揪着自己的睡衣领子防备性地退后了一大步,“不是一个人!”

  窗外的狂风阴森森残卷着她最后一丝理智。

  “tellthreeliespertenutes’nversation。”(据统计,一般人每十分钟的对话里,就会撒三次谎。)标准的美式发音,字正腔圆,充满了讽刺。

  听出了他的嘲弄的意味,花汐朝闷闷地想解释,“我没有,我只是……”而且他只问了两个问题。

  看出她的不满,乔谨言大手平放在沙发靠背上,侧过头去盯着簌簌作响的阳台,暗暗地笑道:“加上你刚刚的否定,正好三次。”神补刀地又来个一句,“一般人,每十分钟。你,只用了三分钟。”

  虽然话未说全,她也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第一印象中,乔谨言的俊秀相貌加了不少分,刁钻刻薄的古怪脾气又拉回了不少。现在他说完这番话,给个负分都是赏脸了!

  几番交战下来,花汐朝对眼前的人也有了逐步了解。

  年龄25到30,男,性格倨傲,自小生活环境优渥,家庭情况大概是父母离异?从房东这一身份、性格以及中间的话语只能作出大胆的推测。接受过国外的高等教育,期间很少回国,交际圈大都是洋人,因为她从乔谨言的普通话中居然也听出了美式发音。

  不知道是因为他不善于普通话,还是本身就这样,乔谨言的每句话都毫无感情波动,清冷如水。虽字正腔圆,但声线低沉,说出来给听的人一种距离感,还有不怒自威的魄力。

  处女座,对环境有着严格的要求,不喜欢将就。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表腕,表面款式简洁大方,自打他进门时花汐朝就注意到了,不仅是环境,时间上要求也很严格。带着手表却不经常看,站在她门前思考时会用脚尖画圆,时间刚好一分钟说明心思缜密时间概念强烈,为人自大,偏执。环境代表时空,时空加上时间只能说明这个人过于精神洁癖,强迫症晚期。

  他的偏执恰巧在另外一个方面也能体现。

  明明有着钥匙却不直接破门而入,偏偏敲门后还拿在手上炫耀,一副非要花汐朝“心甘情愿”开门的样子,他大可不必费这么多事,却偏偏喜欢绕圈子。

  良久,花汐朝在强烈的职业素养下,摸清楚了乔谨言的性格。给这种偏执一个定义,就是幼稚。

  夜色如画,窗外已消停了很久,剩下一片静谧,枯枝残叶飘零了一地,只有寥寥几片还在与这入秋的悲凉对抗着,迟迟不肯离去。朦胧中天地一色,独留那一树剪影,铮铮傲骨遗世而独立。

  春去秋来、世事轮回,不过一叶翻转之间。

  出神间,一双葱白细嫩的手已经推开阳台的玻璃窗,试图去抓住其中一片飞舞在半空中的枯叶,花汐朝一夜未眠。

  “哼,女人就是多愁善感。”已经给温怀抒打过电话,乔谨言只得坐在沙发上静等天亮,无奈人在外省的温先生大半夜被吵醒,拼了命往b市赶,若果不算上堵车也至少得四个小时。

  “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声笛,枉将绿蜡作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哼着小曲,许奶奶貌似心情还不错,慢腾腾地挪着身子从楼下来到花汐朝房门,“花丫头,快起来尝尝我做的春卷。”

  b市属于北方城市,许晚晴是本地人爱吃面食,一人独居孤僻古怪的性格惹得周围邻居颇有微词,但是对花汐朝这个嘴甜的小姑娘青眼有加,每每做个好吃的第一个来找她。

  闻到春卷的香味,熬了一夜早已饥肠辘辘地花汐朝顾不得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某人,急急冲向前去打开铁门。

  一夜好眠的乔三迈着高雅地步伐,款款地嗅着食物的芬香寻去,尾巴一翘一翘地。

  端着瓷质盘子,许晚晴在小公寓里瞬间找到了目标,乐呵呵地弓着腰挪向还穿着一身浴袍端坐在沙发的乔谨言,感叹地评价着:“花丫头,这是你朋友?我瞧瞧,这姑娘比你还水灵,皮肤好的真是让人羡慕,啧啧真讨喜~来尝尝奶奶做的好不好吃。”

  说完还动起手来。

  塞了一嘴春卷的花汐朝,想都没想全都喷出来了,丝毫不顾及形象。这许奶奶的老花眼可是越来越严重了,看着乔谨言微红的脸庞,花汐朝承认自己不道义了。终于狠狠地出了一口气,羞辱了这个长相过于柔媚的小傲娇。

  处女座的乔谨言居然冷着脸接过强塞到他嘴里的馒头卷,在花汐朝诧异地眼光中尝了一口,感觉似乎还不错,“奶奶,是我,小乔还记得吗?乔影的儿子,以前住在您楼上。我已经十几年没回来过,你可能都记不得了。”

  乔谨言去美国之前许晚晴就搬进了这栋小楼,乔母工作忙,乔谨言小时候做完作业便喜欢跑去楼下蹭饭,那时候许奶奶的儿子李志明还没牺牲,跟乔谨言打的甚是火热。

  一脸不解地许奶奶瞪着迈着小碎步来寻食的小京巴,“小乔?恩,乔三是只很可爱的哈巴狗。”

  后半夜小乔睡得很熟,并没有发出声响蜷在角落里,被宽大的蓝色纸盒子挡住了,当然乔谨言没注意到。

  听到许晚晴对小乔妹妹的赞叹,乔谨言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蹲在花汐朝脚边,安静地吃着半个花卷的乔三,此刻像是听的懂许奶奶的夸奖似的,发出了哼唧哼唧的声响,甚是得意。

  花汐朝笑到一半,硬生生在乔少爷的肃杀神情中止住,她是不敢得罪自己这个倨傲不羁的房东,忙解释道:“不是这个小乔。”

  “还有一个?小乔,小乔初嫁了!我知道的。”奶奶年轻是教书的,说着说着便真的站了起来摆出了人民教师的姿态,眉宇间星眸闪亮估计是找到以前的感觉,“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乔谨言彻底不说话了。

  撕开条形标签,仔细地贴在文件夹右下角,花汐朝用指腹按平才放在书架里,这个草绿色的小书架还是上一个离职的同事留下来的。

  花汐朝趴在座位上揉了几下突突作痛的太阳穴,拧开水杯喝了几大口,歇了一会眼睛,昨晚可是因为一个不速之客一夜未睡,忍着疲惫她继续核对手头上剩下的条文。

  “花汐朝,这个案子快收尾了转给你,负责核对后期的事情就好,文档资料在这个u盘里跟报表一起交给组长。辛苦你啦,我先下班了,男朋友约我。”

  不抬头,也知道是谁。

  花汐朝飞快的核对着手头一客户的账号数字,头也不抬,仅“嗯”了下示意。

  邻座办公桌的小何欲言又止,终还是埋下头飞速地敲着键盘,自己手头一堆事忙的老眼昏花,顾不了自己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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