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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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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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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前乔谨言问她有没有去过现场,虽然现场的范围来说,很大。

  花汐朝下意识还在想什么现场,转眼便明了,原来他是指徐圆圆走失的地点,从居民楼一直到徐圆圆她大伯家的来回路线。在这一点上,她真的没有乔谨言想到的周到,从出发点上花汐朝就没有把儿童走失案看做一场刑事案件。

  乔说,根据《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一百七十一条规定,对接受的案件,或者发现的犯罪线索,公安机关应当迅速进行审查。

  地方公安机关警力有限,不会对每个前来报案的人员进行立即立案,如果是那样的话,警局除了每天去寻人什么事也做不了。

  如果发现犯罪线索,警局必须立即受理并且立案进行调查,若能确定是被拐卖的,还要对失踪人员的亲生父母进行血样提取,建立dna库,以便日后找到失踪人员时的认领。立案后如果最终确定不是被拐卖的,再行销案。

  按照乔谨言的说法,所有犯罪嫌疑人的证词都不足为信,一切细节都值得推敲。徐圆圆到底是几时走失,连家长都说不清楚,具体在哪个路段走失不得而知。至于去没去过徐硕家,就更值得深究了,因为这关系到整个案件的走向和定性。

  办案最重要是,能考虑和接受最坏的结果。

  入秋后天黑的渐早,乔谨言高大挺拔的身形在前头走着,拖着一地光影,摇曳。花汐朝在后头踩着他的影子,悠悠地走,二人俱在推敲琢磨事情,全程无交流。

  出门向前几步,绕过花园便是繁华拥挤的街道,常年做生意的小贩往地上随意泼着脏水,黏腻一地,花汐朝走的匆忙,未来的及换掉居家拖鞋,踩在这地上险些把鞋也黏掉。

  进度放慢,小心翼翼地走,自然与前头的乔谨言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月色下的他,发梢凌乱,可能是刚起床的缘故。修长的身姿不紧不慢,黑色休闲西裤勾勒出乔谨言细长的腿型,脚踝微露在运动鞋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考虑什么,大手揣进深蓝风衣的口袋里。

  如此简单的款式,让他穿出了一种走t台的韵味,潇洒清冷,掺杂着一丝诱惑的气息,不得不说,花汐朝的这个房东是男人中的极品。

  身后是一片安宁寂静,身前是浮世的喧嚣吵闹,唯独他渐行渐远,在微凉的月色下,颇有一番遗世独立的风骨。

  就像,触碰不到的美好。

  出神间,花汐朝已经抬起自己的左手,不觉地伸向远处的身影,描画着他清冷的轮廓。

  乔谨言突然转过身,便看见被晚风摆起一抹裙角的女孩,精细的脚跟微微踮起,冻得粉嫩的脚趾蜷缩,她好像在与脚下的泥泞和拖鞋做着斗争,十分不满,嘟起的嘴角水润光泽,他心头一震。

  这么远,却看得这么仔细,就连她勾在耳角后翘起的一娄顽皮的发梢,都看在眼里。

  “跟上。”乔谨言先开的口,因为花汐朝早红着脸抬不起头。

  沿途像做生意的店铺打听过,昨晚收摊时有没有见过一个五岁左右双马尾的小姑娘,他们都摇了摇头,说没见过。大多商贩都忙着做生意,在招揽顾客,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小女孩呢。

  一无所获,再加上昨夜未眠,花汐朝耷拉着脑袋,实在是没有精神,走起路来都手撑着腰,脚下灌了铅般。

  不能放弃。

  一个声音回荡在花汐朝的脑海,绝对不能放弃。所有的案件迟早会破,只是时间的问题,与时间赛跑几率才能更大,“joe,我们已经把徐壮到徐硕家的路线走完了,没有任何线索。”

  嘉利小区是新开发的小区,徐硕夫妻搬进来没几年,因为离南后街不远,可以说都在市中心房价估计也不菲,相比一直租住在老旧居民楼里的徐壮夫妻,他们家算的上中产阶级的小康生活。

  能坐着就坚决不站着,是花汐朝一贯的原则,此刻没板凳,她只好蹲在花园的路牙石上,有些自责地拔着草秆,“马上就二十四小时了,再找不到线索,圆圆真的有可能被卖到大山里。”这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说,是多么不公平,她还没来得及享受完整自己的童年,父母的疼爱,师生的关怀,可以似乎忌惮任性的挥霍的年龄,就急急地直面这肮脏邪恶的世界。

  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警惕,对一个五岁的女孩来说真的很残忍,花汐颜、徐圆圆,还有更多更多失足少女,光接到报案的,b市每年就上百。

  难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泯灭的是人心。

  背着手,乔谨言扬起头,瞥了一眼嘉利小区气派的门牌,“谁说走完了,起来。”

  嫌弃地看都没看一眼花汐朝,就独自一人倨傲地走进小区,门口的保安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连登记都免了。

  十七栋304室,直到乔谨言轻车熟路的找到徐硕家时,花汐朝才意识到一个奇怪的问题。

  在警局接待室,徐壮夫妻二人曾提及过徐圆圆大伯家是嘉利小区的,具体到几栋几零几室,连花汐朝都不知道,乔谨言又是从何得知?

  难道他掐指一算的!

  看出了花汐朝的想法,乔谨言甚是无语,这孩子的脑回路是不是烧坏了,“徐壮的房租合约上有写联系人地址,在b市市区跟他关系最近的,也就剩下徐硕夫妻二人。看一眼,我便记住了。倒是你,有空去看看脑科吧。”

  “你们是?”红漆防盗门本就未关严实,开门的人是用手肘由内而外推开的。

  徐硕相貌凶悍峰眉怒目,样子慌忙,左手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菜刀,右手是一堆看不出形状白花花的肠子,脚上是深蓝防水胶靴,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和视觉上的冲击,吓得花汐朝尖叫了一声,后退一大步躲在门后,还不忘伸手揪住乔谨言的衣袖,试图把他往回扯。

  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剖尸取肠,这得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花汐朝当刑警那几年,市区还没什么性质极其恶劣的凶杀案,顶多是一些犯罪新手,案子刚报,勘探完现场便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展开追捕,不出两天就被逮捕归案。

  这场面,她可是第一次看见,着实吓个不轻,小心脏突突地直跳。

  乔谨言神色不变,静静地立在门口未动,看到花汐朝如此激烈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反手握住她,暗示她没事的。

  笨蛋,要真的是穷凶恶极的杀手,躲也没用。

  花汐朝定神后,才察觉前来开门的徐硕穿着格子围裙,胶鞋上还沾着几片零星的鱼鳞,手中的肠子细细看能辨出是鱼腹腔内的,估计鱼的个头不小。

  “二位找谁?”说话间,菜刀上的血液还滴落在门口的地毯上,屋内一个四十模样的女人惊呼一声,斥责徐硕,“老徐,你瞧瞧你这个脑子!地毯脏了你自己洗啊,赶紧给我去厨房,那鱼都蹦出铁盆子里了,晚饭还吃不吃了。”

  一场,有惊无险的乌龙闹剧。

  徐硕家在三楼,花汐朝在阳台接了沈晏的电话,那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派出去十几个小警员都一无所获。街坊、校园、商场、公园,徐圆圆能去的地方都派警员排查过一遍,就连河道等危险的场所也勘探过了。

  花汐朝说明在徐硕家时,沈晏挺意外的,她并没有说是与邻居乔谨言一起过来的,想来解释他身份太麻烦了,也就没多说。沈晏那头忙的焦头烂额,仅嘱咐了注意安全,便匆匆挂断电话。

  关上阳台的玻璃推拉门,走进室内便觉得一阵暖气扑来,解了一身寒意。

  乔谨言背着她,站在客厅的茶几前,目光不知打量在何处,食指搓着拇指指腹,神色不变。难道他察觉到什么?花汐朝从他的行为,看不出一丝端倪。

  徐硕和妻子李姣客客气气地,端来泡好的茶叶招待他们二人,玻璃杯里上下沉浮的枯黄微卷的茶叶。徐硕身上的围裙已经摘下来,估计鱼也顾不上了,恭恭谨谨,似乎有点拘束,手不知安放在何处,显然他是对乔谨言和花汐朝的身份有点惧怕。

  反倒是李姣,笑意盈盈,张罗着花汐朝吃洗好的水果,问话的时候回答的也非常清晰,没有什么逻辑上的漏洞。

  乔谨言环视了一周房间,没什么异样,徐圆圆经常住的小房间他也进去看了一番,同样没有丝毫有用的线索,思考了一会他便抬脚往外走,不再逗留。

  “喂,你等等我啊!”走了也不和花汐朝说一声,正准备接过李姣拿过来的红樱桃,花汐朝用余光瞥到一个人影,正往门口移动着。

  真是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共同进退!作风一点都不团结,一如既往的大男子主义。

  在心中吐槽了几句,花汐朝还是匆匆追赶过去,脚下不知绊倒何物,直直扑向门框,双手在空中乱挥舞着,附近空无一物,没什么能让她攥着稳住身体,那可是铝合金的门框。撞一下,够疼一年的。

  任命地倒抽一口气,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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