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花汐朝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宽大的肩膀把她圈在里头,顿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暖暖的,荡漾整个心头。乔谨言的气息喷洒在花汐朝毛茸茸的发顶,痒痒的,却也不讨厌。
自己二十年没碰过男人,难道饥渴了?一个诡异的念头冒出花汐朝的脑海。
他的心跳声放大了数倍,就在自己耳前,胸膛的温热刚好,在入秋的微凉下,刚好能暖化一个人的心。
“丫头,没事吧,吓到了哈,这垃圾放在门口本来打算扔掉的,瞧我这脑子,都忘记了。”李姣走过来询问,回头喊着愣在客厅的徐硕来收拾一下一地垃圾。
闻言花汐朝才看清,挡住自己道路的是一堆黑色垃圾袋,里头装的生活垃圾现在已经被她一脚踢的满地都是。
乔谨言单手扣上风衣的纽扣后蹲下来,并没有嫌垃圾脏,而是徐硕一起清理了一下,“不好意,这位女警官做事有点毛躁。”
这可是出乎花汐朝意外,洁癖到不行的乔谨言,居然也会好心帮人家收拾垃圾?
花汐朝明显看到乔谨言蹲下时,身形一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乔谨言白色整洁的运动鞋踩着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作业本。
一个作业本,能有什么好稀奇的,花汐朝疑惑。
乔谨言收拾地上的残物时,微微倾斜了一下身子,在花汐朝的阴影下翻动了几下作业本,徐硕忙着在门内左侧的鞋柜里找新的垃圾袋,没有看到这个微小的细节,同样蹲在地上翻腾垃圾的李姣眉头紧皱,似乎对这一地惨状甚是不满。
随后乔谨言神色如常的站了起来,借用洗手间清洗了下手,道过别便离开了徐硕家。
二楼楼梯间回荡着花汐朝的声音,“没想到如此处女座的乔爷,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许是楼梯间的感应灯坏了,花汐朝跺了两脚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幸好通风口照进来几缕不明不暗的月光,绰约灰暗,扶着楼梯扶手她仅够辨认脚下的台阶。
“说。”乔谨言手插进风衣里,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在黑暗中他却没有一丝阻碍,信步由缰。
“刚进门时,我还在想怎么解释我们俩的身份,毕竟一个是被开除警籍的刑警,一个是来路不明的房东,并没有参与办案的权利。”花汐朝盯着他正在下楼的身影,忽明忽暗,呼啸而过的晚风吹进楼道,扬起了他暗蓝色做工精湛的风衣衣角,任风吹着,他毫不在意,“你居然拿出来一级警司的警官证!一级警司哎,怎么会有你这么年轻的,不可能、不可能,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就混到个小组长……警司,那可是我的梦想。”
身后的人还在喋喋不休,乔谨言嘴边噙着一抹笑,轻声带着玩味回答,“假的。”
假的?居然是假的,办、假、证可是违法的。不过花汐朝细想也是,乔谨言才回来不久,怎么可能就混到了警司级别。
假不假证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重点,跳回正题的花汐朝开始思考,那个已经被撕碎的卷边作业本,到底暗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从徐壮的说辞中,徐圆圆大伯家并无儿女,所以这作业本就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徐圆圆的。昨日徐壮夫妻二人争执不休,徐圆圆前往大伯家做作业,据大伯回答,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走失,侄女根本就没去过他家,那幼儿园的作业本又怎么会落在徐硕家,重点是还在垃圾袋中,是在掩饰什么吗?
换种角度,徐圆圆并不止一次在大伯家留宿,那这个作业本有可能是以前留下的,这种解释也是存在一定的合理性。
楼梯转角处的男人,顿了顿身形,未转过头,却说了一句很肯定的话,“案发前,徐圆圆一定在大伯家停留过。”
他说的是,停留。
去过,又离开了?那为什么徐硕和李娇证词一致,都是未曾见过徐圆圆呢。
等等,去过?花汐朝突然捕捉到一个重点,单凭一个作业本,乔谨言为何如此肯定。
乔谨言隐在暗处的眸色深沉,墨色般凝重,薄唇微启“1119日,阅。署名是徐硕,还有四颗五角星。”
十一月十九日,也就是昨天。
徐圆圆去过大伯家,而且还在徐硕家写完了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徐硕曾批阅过!他们说谎了,走失案绝对跟徐大家夫妻二人有关,花汐朝慌忙翻出手机想告诉沈宴这个重要的线索。
一辆黑色的防弹越野警车划过嘉利小区的大门前,没有进入地下车库,而是缓缓停在十七栋楼下花园旁,来人只是熄了火并没下车。
隐藏暗夜中,如一只蛰伏已久准备狩猎的野兽,伺机而动。
走廊传来阵阵脚步的响动,沈宴未整理好思路,掐灭手中的苏烟,推开车门沉着脸走向花汐朝,令他微怔的是她身旁还站着一个男人,身材挺拔,比自己还要高出五公分,要知道沈宴就已经一米八多。
走进,沈宴感受到了眼前男人散发的强大且清冷的气场,倨傲不羁,乔谨言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抱着膀子打量起远处花园里的人工假山,仿佛那边的风景比他更好看些。
榆木脑袋的花汐朝,根本就没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暗波汹涌。
“沈晏正要打电话给你,我有一些新的线索,至关重要,是关于圆圆的。”花汐朝正说着便被打断了。
沈晏凝重了表情,眉头紧蹙,下意识就伸手进警服里摸烟盒,“我来找你,也是有重要的事。”
b市南郊分局五点十五分,接到一起报案,一名三岁着蓝色羽绒袄男童,于小区健身公园两小时前走失,现已九点三十七分,家人联系亲朋好友一起分头找都一无所获。
如果说徐圆圆一人走失,是意外,那一连出现两名儿童丢失,那就是必然,一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等等,那作业本怎么解释?事情摆在眼前,明显是徐硕夫妻在说谎,难道他们也参与其中。花汐朝和乔谨言已经了解了目前的形式,并和沈晏讲述了在徐硕家的发现,三人当机立断,再次上楼进行一次调查。
进门口,沈晏未多做言语,上来就把别在腰后的黑色手枪掏出,硬生生地拍在玻璃茶几上,质感沉重的枪身经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场的每个人俱是一震,心头一紧。
还是原来的办案风格,从来都没变过,粗而糙,直接却效果显著,花汐朝叹了声气。
颤颤巍巍的徐硕从开门起,就一只盯着沈晏那身穿的笔挺的警服,和他那把黑到发亮充满威慑力的手枪,满是老茧的粗黄手心不停的冒着汗液,擦在身上的居家服也难解心头的慌张。
反是李娇扯着徐硕的袖子,让他不要紧张过度,勉强扯出一张难看的笑脸,“请问警官,还有什么话没问完?”
细小的动作怎能逃过花汐朝的双眼,二人显示有所隐瞒,“昨晚徐圆圆到过你们家,为什么否认?难道是说做了什么愧疚的事情,如果现在招来,刑法可能会减轻一下。”话是沈晏说的,本想着先打心理战的花汐朝还在组织着语言,谁想到他上来就挑明了,一头冷汗。
知道瞒不住的李姣,左手理了下头发的发梢,眼睛向左瞥了瞥,遂开口解释,“警察同志,我们,我们确实说了谎,但也是怕啊,圆圆昨晚来过我们家,做了作业,还是徐硕给检查的呢!然后十一点半多,她嚷着说要回家,我们二人也没在意,徐硕他二弟家本来就里我们这个小区附近,顶多五百米的距离,所以我们没去送她回家。谁能想到她就走丢了呢,我们也很自责,早上徐壮来的时候我和徐硕怕他们责怪,所以就隐瞒了,说孩子没来过我们这。”
看似,合情合理,也只是看似。
花汐朝直觉告诉她,事情没这么简单,单纯的邻居关系,也会为走失的儿童花时间寻找,心头会担忧着,可是对比下,这夫妻俩一直给她一种冷漠的感觉,林茹提到过徐家大伯对他们的女儿很好,家里会留有单独的房间,经常去大伯家温习功课,在这样的亲情关系和后天和睦相处下,那没道理在案发后隐瞒这些细节上的事情。
沈晏缓缓开口,嗓音粗粝,看得出是强忍着怒气,“二位警局走一趟吧。”知道问不出了所以然,沈晏和花汐朝都没辙,只能当做嫌疑人先带回去细审。
乔谨言全程未说一字,暗沉的眼眸始终在打量,他在观察李娇说话时的神情和动作,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语气,都值得推敲。
听着沈晏说要带回警局配合调查,徐硕沉不住气,立马开口道:“没有证据,凭什么要我们去警局!”
证据,哼,乔谨言不屑的笑了,手头捻着从垃圾袋挑出来的作业本一角,“没有犯罪,要什么证据,配合警察调查需要证据?还是说,不犯罪就不能配合调查喽。”
话中带着一丝讽刺和玩味,一听便知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