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乔谨言生的高,腿长的人自然也会走的快,花汐朝每次都会落到后头。其实她喜欢看乔的背影,挺拔如山的安全感,看着就暖暖的,想扑上去搂着。
看,他回头了,还向自己走了过来,乔谨言一把扯住了花汐朝的手臂,说着快走,呆会走丢了老婆就被被人捡走喽。果然,恋爱中的傻瓜成双对。
一眉一目一笑颜,白衣少年带走了她所有的的阳光明媚,昨日春风变成今夜冷雨,时光不复。
顾乔猛然回头,转过身来便看见被晚风摆起一抹裙角的女孩,精细的脚跟微微踮起,冻得粉嫩的脚趾蜷缩,她好像在与脚下的泥泞和拖鞋做着斗争,十分不满,嘟起的嘴角水润光泽,他心头一震。心底有什么东西,冒出了个萌芽,痒痒的多了一份不明的欲望。
这么远,却看得这么仔细,就连她勾在耳角后翘起的一娄顽皮的发梢和她湿润的眼角,都看在眼里。
“跟上。”顾乔先开的口,因为花汐朝早红着脸抬不起头。
沿途像做生意的店铺打听过,昨晚收摊时有没有见过一个五岁左右双马尾的小姑娘,他们都摇了摇头,说没见过。大多商贩都忙着做生意,在招揽顾客,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小女孩呢。
一无所获,再加上昨夜未眠,花汐朝耷拉着脑袋,实在是没有精神,走起路来都手撑着腰,脚下灌了铅般。
不能放弃。
一个声音回荡在花汐朝的脑海,绝对不能放弃!
“顾乔,我们已经把徐壮到徐硕家的路线走完了,没有任何线索,或许它真的可能不是一个刑事案件,会不会是徐圆圆自己走失的?”
嘉利小区是新开发的小区,徐硕夫妻搬进来没几年,因为离南后街不远,可以说都在市中心房价估计也不菲,相比一直租住在老旧居民楼里的徐壮夫妻,他们家算的上中产阶级的小康生活。
能坐着就坚决不站着,是花汐朝一贯的原则,此刻没板凳,她只好蹲在花园的路牙石上,有些自责地拔着草秆,“马上就二十四小时了,再找不到线索,圆圆真的有可能被卖到大山里。”这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说,是多么不公平,她还没来得及享受完整自己的童年,父母的疼爱,师生的关怀,可以似乎忌惮任性的挥霍的年龄,就急急地直面这肮脏邪恶的世界。
没有任何防备,没有任何警惕,对一个五岁的女孩来说真的很残忍,花汐颜、徐圆圆,还有更多更多失足少女,光接到报案的,b市每年就上百。
难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泯灭的是人心。
“我怎么教你的,所有的案件迟早会破,只是时间的问题,与时间赛跑赢的几率才能更大。”负手而立,顾乔扬起一时语顿,也不知想起什么神情变了几番,这些微妙的细节蹲在地上的花汐朝自然是没捕捉的到。
瞥了一眼嘉利小区气派的门牌,顾乔再次开口:“谁说走完了,起来。”
万分嫌弃,看都没看一眼地上北京瘫的花汐朝,独自一人倨傲地走进小区,门口的保安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连登记都免了。
所有的案件迟早会破,只是时间的问题,与时间赛跑几率才能更大,这个道理,曾经乔谨言也告诉过她。国立公安大学对军训要求很严格,尤其是国防生,就算你是什么富家子弟也得一视同仁,一个月没见到乔谨言的花汐朝,差点都没认出来他,饶是一贯肤白貌美的乔少都黑了整整三个度,笑起来的时候,嘴一咧,牙齿尤为显白。
又是一滴泪,滑落。
花汐朝抽着鼻涕擦掉,今天怎么开启了多愁善感的模式,动不动就哭,矫情做作,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乔谨言!都怨你,你在天上会不会看到我在哭,那你会不会心疼呢?还是在偷偷笑我没出息。
如果不是二人说出来的语气相差太多,花汐朝那一刻,几乎都以为顾乔就是他。
不是没怀疑过,花汐朝在警局的时候就查了乔谨言和顾乔的电子档案,顾乔江南人,两千年移民加拿大,10年从宾夕法尼亚大学金融系硕士毕业,而乔谨言,乔谨言……
生于93年,猝于2012年。
二人没有任何一丝交集,年龄相仿但完全就是两个平行时空的人,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根本没有可能会是一个人。
顾乔容貌上与乔谨言有些神似,只是二人一个阳光开朗,一个阴郁高冷,气质上可谓两个极端,连开口的嗓音都是不同的,乔谨言本就是个纨绔高干子弟,说话是抑扬顿挫的,天天充满了精神气,在学校里头也是耀武扬威的,顾乔就疏离的多,平淡的声色清冷倨傲,微微粗粝给人一种历经尘世的感觉。顾乔来花汐朝家借浴室的时候,她心底就有过一丝触动,可是他真的不是乔谨言,顾乔从小就跟着母亲去了加拿大,而她的乔谨言陪伴了她整整三年的青葱岁月,又怎能会是同一个人呢。
如果你是他,他怎么能会不认我。
十七栋304室,直到顾乔轻车熟路的找到徐硕家时,花汐朝才意识到一个奇怪的问题。
在警局接待室,徐壮夫妻二人曾提及过徐圆圆大伯家是嘉利小区的,具体到几栋几零几室,连花汐朝都不知道,顾乔又是从何得知?
难道他掐指一算的!
看出了花汐朝的想法,顾乔甚是无语,这孩子的脑回路是不是烧坏了,“徐壮的房租合约上有写联系人地址,在b市市区跟他关系最近的,也就剩下徐硕夫妻二人。看一眼,我便记住了。倒是你,有空去看看脑科吧。”
“你们是?”红漆防盗门本就未关严实,开门的人是用手肘由内而外推开的。
徐硕相貌凶悍峰眉怒目,样子慌忙,左手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菜刀,右手是一堆看不出形状白花花的肠子,脚上是深蓝防水胶靴,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和视觉上的冲击,吓得花汐朝尖叫了一声,后退一大步躲在门后,还不忘伸手揪住顾乔的衣袖,试图把他往回扯。
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剖尸取肠,这得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花汐朝当刑警那几年,市区还没什么性质极其恶劣的凶杀案,顶多是一些犯罪新手,案子刚报,勘探完现场便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展开追捕,不出两天就被逮捕归案。
这场面,她可是第一次看见,着实吓个不轻,小心脏突突地直跳。
顾乔神色不变,静静地立在门口未动,看到花汐朝如此激烈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反手握住她,暗示她没事的。
笨蛋,要真的是穷凶恶极的杀手,躲也没用。
花汐朝定神后,才察觉前来开门的徐硕穿着格子围裙,胶鞋上还沾着几片零星的鱼鳞,手中的肠子细细看能辨出是鱼腹腔内的,估计鱼的个头不小。
“二位找谁?”说话间,菜刀上的血液还滴落在门口的地毯上,屋内一个四十模样的女人惊呼一声,斥责徐硕,“老徐,你瞧瞧你这个脑子!地毯脏了你自己洗啊,赶紧给我去厨房,那鱼都蹦出铁盆子里了,晚饭还吃不吃了。”
一场,有惊无险的乌龙闹剧。
徐硕家在三楼,花汐朝在阳台接了沈晏的电话,那头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派出去十几个小警员都一无所获。街坊、校园、商场、公园,徐圆圆能去的地方都派警员排查过一遍,就连河道等危险的场所也勘探过了。
花汐朝说明在徐硕家时,沈晏挺意外的,她并没有说是与邻居顾乔一起过来的,想来解释他身份太麻烦了,也就没多说。沈晏那头忙的焦头烂额,仅嘱咐了注意安全,便匆匆挂断电话。
关上阳台的玻璃推拉门,走进室内便觉得一阵暖气扑来,解了一身寒意。
顾乔背着她,站在客厅的茶几前,目光不知打量在何处,食指搓着拇指指腹,神色不变。难道他察觉到什么?花汐朝从他的行为,看不出一丝端倪。
徐硕和妻子李姣客客气气地,端来泡好的茶叶招待他们二人,玻璃杯里上下沉浮的枯黄微卷的茶叶。徐硕身上的围裙已经摘下来,估计鱼也顾不上了,恭恭谨谨,似乎有点拘束,手不知安放在何处,显然他是对顾乔和花汐朝的身份有点惧怕。
反倒是李姣,笑意盈盈,张罗着花汐朝吃洗好的水果,问话的时候回答的也非常清晰,没有什么逻辑上的漏洞。
顾乔环视了一周房间,没什么异样,徐圆圆经常住的小房间他也进去看了一番,同样没有丝毫有用的线索,思考了一会他便抬脚往外走,不再逗留。
“喂,你等等我啊!”走了也不和花汐朝说一声,正准备接过李姣拿过来的红樱桃,花汐朝用余光瞥到一个人影,正往门口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