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说起来,徐硕还欠了大哥徐壮不少钱,嘉利小区那套房子是兄弟俩一起出钱买下的,几年间竟翻了好几倍。徐硕那个时候刚和李娇谈恋爱,为了能结婚,大哥徐壮把房子一半产权转让给了二弟,自己一家搬进了花汐朝所在的旧式居民宅,月月交着房租过日子。徐壮为人纯良,晓得弟弟拿不出钱来,只要了当初投进的钱,利息分文未收。
花汐朝路过二楼走廊,听见徐家夫妻俩天天吵架也是为的这些琐事。
钱不是好东西,也买不来幸福,可是没了钱,日子就过的拮据艰难,物欲横流的大都市,再好的心态、再好的努力,也迟早会被压垮。徐家的夫妻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不要向命运屈服,说的好听那就是心灵鸡汤,还是毒鸡汤,没有真正面对过,才说得出这番大道理,用你欣欣向荣的一腔热血,是感化不了这个社会的。
自从李姣动了花钱买个婴儿的念头,就日日撺掇徐硕,让他再次向大哥借钱,徐硕坚决不同意。
那日徐壮夫妻再次吵闹,徐圆圆独自一人夜间十一点去了嘉利小区。孩子虽小,但懂事乖巧,两处来回不过一千米,她确实去了二伯家,并且做了一个小时的作业,准备再次返回旧居民宅。
那日李姣在嘉利小区,敢对沈晏颐指气使,叫嚣不断,是因为她不心虚。
李娇拽住欲言又止的徐硕,说了他们没做亏心事。不信警方可以调小区的摄像头来看,,调查完了,麻烦警察同志换他们夫妻俩一个清白。
嘉利小区新开发的中档住宅,电子监控设备全面,自徐圆圆上楼,到一小时之后的离开,记录在保安室的监控里,无一丝异常。
这句话,看似合情合理,但顾乔瞬间就捕捉到了两个细节。
一,李姣未直接参与作案,笃定地说出“还我们清白”这样的话,那就一定有反侦察意识,嘉利小区十七栋,并不是走失案发现场。
二,团伙作案,里应外合,他们以为的“天衣无缝”,实则在经验丰富的刑侦警员面前,漏洞百出。
果然不出顾乔所料。
对于徐硕借不到钱,并表示不愿拖累大哥一家,李姣耿耿于怀。先前打探的黑市拐卖团伙,徐圆圆离开之前,她背着徐硕立刻再次联系了对方,说愿意提供一个六岁女童,问买婴儿的时候能不能抵部分折扣。
李姣当时确实昏了头脑。
可笑,而又荒唐的理由。
同为女人,为什么林茹就能过的如此幸福,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做一回真真正正的母亲,对着徐圆圆,李姣是又爱又恨,嫉妒让人丧失理智,最终走上一条不归路。
徐硕,属于被迫犯罪,他和李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在侄女和妻子面前,他选择了守护自己的妻子,纵容她犯罪,另一方面,对于男人来说,他也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良心,不会一下泯灭,而是渐渐地、悄无声息的,
那日顾乔和花汐朝、沈晏,去而复返,沈晏把枪粗暴地拍在玻璃茶几上,徐硕惊慌不已,若不是李姣在一旁,徐硕会选择自首,坦白从宽。
初犯心理(doffirstoff-ence),是指第一次出现违法或犯罪行为的人的心理,徐硕的微表情,顾乔看在眼里。
初犯心理具有两极性的特点:一方面,由于其犯罪心理结构和行为习惯尚未完全定型,具有容易认罪伏法和被矫正的可能;另一方面,也具有被强化向恶性发展的可能。徐硕在李姣的引导下,协助犯罪,但意志不坚定,是个突破口。
只是,到底是黑市拐卖,还是黑市器官倒卖,李姣并不清楚,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个错误的决定,差点导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当沈晏拿着那团伙的详细资料,甩到李姣脸上的时候,她终于开始后悔了。
幸而迷途知返,重压的分开严刑审问,以徐硕为突破口,后李姣供出了黑市的联系方式,协助警方乔装买主,让线人带着孩子去交换,后一网捕获敌方,连根拔起,自此滨州市的恶风得以整治,换来了民众的安生。
花汐朝是在医院的报纸上看到的,沈晏黑着脸,不搭理她,自然不会同她说这些。
其实说感谢,最应该感谢地是沈晏,花汐朝知道他那晚进行突击围剿,虽未重伤,但还是磕破蹭破不少地方,花汐朝想问问他伤好没好,他愣是对自己不理不睬的。
倒是顾乔。
花汐朝隐约记得他那晚拿着尸检报告,来自己家蹭饭,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花汐朝完全想不起来。
自从她住院,就未看见顾乔的影子,两人又不熟,他也不在医院工作,遇不到也很正常。
不过,作为邻居兼房东,对门的住院了都不来瞧一瞧,送个水果篮什么的,短信都没提条,真是人情冷暖自知哎……
冷漠、无情、自大狂。
出院那天,花汐朝才惊觉,她居然把乔三忘在家,整整一个星期!“糟了,乔三在你家吗?”
沈晏:“……”
花汐朝住院,沈晏心急连轴转了一星期,警局都顾不上,哪还有空管它,不知道乔三怎么样了,沈晏默哀。
花汐朝和沈晏匆忙赶回去,开了门,公寓里一股子霉味,狗粮味、酸臭味、便便地恶臭味交织,扑面而来,浑浊的空气几乎要变成有色的,花汐朝想,一定是便便的颜色。
不行,花汐朝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医院再住一个星期……
乔三委屈呐,可是它说不出口来。脏着一身黑毛,看到自己主人,瘪着嘴泪眼汪汪,颠颠地跑上前,来回蹭着花汐朝裤脚亲昵。
花汐朝低头,瞬间,牛仔裤黑了一侧。
沈晏窦地被乔三逗笑,俯身弯腰,拎起这个一星期没洗澡的小家伙,捏着鼻子手抬得远远的,逗着它水雾雾地小花脸,“乔三,你这么脏,妈妈都嫌弃了咛,下午爸爸带你去宠物店做spa,可好?”
“汪~汪~呜呜呜呜呜呜呜”
乔三表示我很委屈,我还能怎样,你们抛弃我一星期,还嫌弃人家。小爪扑腾扑腾,耷拉着耳朵,桑心,顺带划拉着沈晏一身狗毛。
放下医院收拾的行礼,循着味道,花汐朝看到阳台下摆着满满一盆狗粮。
真的,不开玩笑,满满一盆。
湖绿色的是花汐朝的洗脸盆,盆周围撒了不少黄豆豆,和被踩了一脚一脚的便便,灰褐色发干,显然乔三的杰作。另一个浅蓝色的盆,里装满水,是花汐朝用来洗衣服的塑料盆,但是水已经不干净了,飘着窗外零星的残叶。
水底绿苔可见……
如此粗暴直接,看得出是顾乔的作案手法,乔三虽没被饿死,但花汐朝一点都没觉得该感谢他一下。
顾乔,好样的,姐记住你了。
花汐朝暗暗抽了一口气,撸起袖子,拿起拖把打扫战场,沈晏在一侧乐不可支。
清理完,下午三点左右,沈晏去了趟警局交差。
拖了一星期的反围剿报告,还有行动总结还未做,刚进办公室,沈晏见组员纷纷抬头、侧目,神色异常严肃,皆捂着鼻子、眼泪哗哗。
行动那夜受了伤,好在不重,沈晏带着南街分局警员,和省厅来的唐礼带队的专案组,配合的异常默契,事后全体警员授予二级功勋。难道为了这事,大家激动的都哭了?
真是一群敬业的小伙伴,沈晏心暖,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兵。
警队的文员助理,王琦立刻从座位上,“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激动地挥着手说,“沈队,离我们远点,一身恶臭味,再走一步我们要全员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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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汐朝颓败,加班热情烟消云散,悻悻地探头,准备找个人聊聊,“小何,我问问你,你以前给公司跑业务,都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
“两条腿”何贤幽怨的声音,从他宽大的电脑屏幕后面飘了过来。
花汐朝使劲蹬了把地面,座椅滑到左侧,伸手用笔敲了下何贤的头,“臭小子,我说的是听风事务所与外省的合作。”
“啊,外省啊,外省都是高铁动车,公司真是抠门,每次都不给报销商务座,害的我想享受一把,还得倒贴钱。”说起这个事,何贤可是对听风事务所有很深的看法,加班加点的工作却不能享受优质待遇,同行的格美泰事务所,就令人羡慕不已。
闻言,花汐朝默默合上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收到的订单是……头等舱。
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后勤部搞错了?自己居然轮到坐头等舱的待遇,京都飞香港,还是旺季,头等舱少说也得八、九千。
豪大气粗,向来不是公司的作风,这一点花汐朝甚是了解。
只是,她从未坐过飞机,有点怕怕地,心慌,是不是恐高的人都这样?
兑换了登机牌,花汐朝哼哧哼哧,拖着行李去候机,意外地看见自己家的老板。
陆邵齐端坐在那儿,冲着她淡淡地瞥了一眼,眉目微敛,低下头转而继续看手中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