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顾乔指尖轻挑,力道却不小,手臂收起,花汐朝不得已,扬起下巴,被他勾到眼前。
面色红润,莹润的像上等的好玉,她捂着眼、捂着嘴,唯独露出圆润润的下巴。
女孩脸型微胖,身子却格外瘦小,肉乎乎的脸颊属于婴儿肥,但是笑起来,便会发现下巴略尖,美人独有,带着脸颊的苹果肌,毛绒的小耳垂,白皙皮肤衬着樱桃小嘴,格外好看。
她,一如既往的美;他,一如既往的不能自拔。
顾乔,最不能抵挡的就是她的笑,弯弯的眼角,不施粉黛却越发迷人的脸蛋,无论现在,还是乔谨言时。
血压骤然升高,心跳突突,室内又寂静。
花汐朝囧意还未散去,顾乔一个俯身,唇堪堪擦过她的额头,点水般未做滞留,一带而过的湿濡,不知有意无意。
就算他无意,她心底也惊涛骇浪般,波动不已。
“抬头。”
花汐朝的手还捂着眼睑,顾乔却意外觉得自己指尖、手背、掌心,俱是一阵温热,像是触及到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暖暖地却黏腻。
口水?显然不是。
猩红的液体刺眼,瞬间清醒了顾乔的大脑,“花汐朝,你流鼻血了……能不能有点出息。手放开,让我看看”
居然对着自己房东,流鼻血……传出去多大一个笑话,花汐朝羞窘,自己也是不争气,声控就算了,现在发展成肉控。不就一精壮胸膛,撩的魂都没了。
说好的定力呢!狗吃了。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粗暴地蹭了几下鼻子,沾了一袖口的血印,她推开顾乔,跑进浴室,准备反手拧上琐。
顾乔没料到她会去浴室,身形一怔,顿地收起笑意和玩世不恭,冲着浴室方向,大吼道:“你给我出来!”
“喂喂喂!”童舟一脸错愕和迷茫,跳着脚,手护着下面,淋浴头脱手摔在烤瓷地面,清脆一声。
浴室水汽氤氲,热腾腾地蒸着人好不舒服,“哗啦哗啦”水声不断,童舟挤了乳白色洗发水搓在手上,胡撸着揉在短发上,十分钟后要集合清点人数,他动作得快点。
凶手尚在追捕中,马场的每一位人员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作为刑警,有这个责任不辞辛劳去保证大家的安全。童舟和支援的分队打过招呼,夜间巡逻由两个警队轮流值岗。
一心一意地洗澡,节约时间,童舟甚至连花汐朝进门都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客房的隔音效果太好。待浴室门被推开后,顾乔在外头的一声大吼,他才惊觉……
为时已晚。
顾乔随后冲进来,一把扯过花汐朝,把头按在自己胸前,严丝合缝地,生怕她一不小心瞅到什么不该看的地方。
好在,浴室是分层的,磨砂玻璃遮着,又一室蒸腾的水雾,即使是看见,也只有隐约轮廓而已。
童舟蹿红整张脸,耳廓血丝可见,反应似乎大了点,“进来干嘛不敲门!”
花汐朝一白眼,“谁让你不上锁,看到怨我喽。”
“两个大老爷们,上毛个琐。”童舟急眼,“出去出去!看个没完了是不是?”
他生在香港,土生土长却骨子里保守的不行,比个女孩子还娇羞纯情,顾乔嗤笑,瞥了一眼里头,“也没什么看头。”话落,拎着花汐朝走了出去。
“咚咚”
花汐朝进来后,门并未关严实,邱娉婷端着步子,换了身粉粉嫩嫩地西式洋裙,领口却拉低了不少,春光一片。画了点淡妆,看上去比方才年轻不少,头发还是刚出浴的样子,半干未干。
“妹妹的药落我这了,顾乔你在不在?”邱娉婷自说自话,未得顾乔答复便走了进来。
他妈的谁你你妹,花汐朝憋着一口气,在胸腔里荡了很久,没处撒,这回又来一个添堵的。
女人看女人,从来都不会看走眼,管你玉面狐狸还是白骨精,同性的眼里只会原形毕露。凌晨三点敲门,来者何意,大家心知肚明,说是送药,花汐朝的药你送给顾乔做什么。
顾乔摊手,示意她把药瓶放在左手边方桌上,“给我你可以回去了。”
邱娉婷吃惊,不仅是因为顾乔的疏离,还因为花汐朝,她居然也在顾乔房间,而且二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她面色几变,还是堪堪忍住了怒意,转念却默笑。
原来是个病秧子。
花汐朝就着水服完药,便放在床头柜上,出门找顾乔前未收起来。邱娉婷寻思半天,终是找个理由来见顾乔,虽然生硬,但是一举两得。
或许顾乔知道她是个病秧子,就会离开花汐朝,棕色玻璃瓶上的英文,对高学历的邱娉婷来说并没什么难度,利培酮(risidone)和奥氮平(onzape),网上随便搜搜,就知道是非典型抗精神病的药物,治疗精神分裂的平价药物。
呵,精神病呐,她勾了勾嘴角,穿着寒酸,相貌平庸,花汐朝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劲敌,虾米都不如。
来了顾乔房间,见花汐朝鼻下血腥不止,狼狈不已,邱娉婷更为得意,想跟她斗,不用出手,都不知道花汐朝有没有这个命。
倒是顾乔,抽了一口气,踢着拖鞋走到桌前,脸色比先前沉了几分,阴霾笼罩,“你吃了多少粒?”
“没多少,就,就几颗。”花汐朝踟蹰,擦完脸,手横着衣服两侧揪着,这样凶的顾乔,从未见过,令她有些害怕。
“你再说一遍就几颗!”
花汐朝不爽,“我吃我的药,管你什么鸟事。”
晃了晃药瓶,里头仅剩两颗,顾乔脸都黑了,也不知哪来的火气,冲着花汐朝又是一声大吼,“滚,你他妈给老子滚出去。”
顾乔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颤着手,把药瓶摔在地上。
莫名其妙,花汐朝眼角湿润,还是倔着,病的又不是他,吃药还管,头疼发作起来钻心,像是锯子一刀刀划着,连皮带肉由内而外,还不如痛快一刀,蚂蚁啃噬般,恨不得满地打滚。
精神分裂,不会时常发作,而是受到刺激的时候,才被引诱。花汐朝面前横着一条人命,惊了一整晚,乔谨言去世那天历历在目,面目触目惊心的猩红,张牙舞爪铺天盖地。
利培酮有镇定剂的作用,吃多了会上瘾,就像嗑药。千百年来的习性,鱼儿离不开水,鸟儿离不开天空,离开了给它再多的氧气,都难以呼吸。
花汐朝摔上门,蹲在走廊里,阴风不断,从四下里冒出来,吹得皮肤寸寸干裂,头疼欲裂。委屈油然而生,眼泪不断。
花汐朝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但香港人生地不熟,顾乔是她唯一能依赖的人,郭横的消失,却未出现在失踪人员名单之上,成了谜一样,直觉告诉她,其中肯定有什么关联。
别人信不过,但顾乔一定会帮她的。
本来相安无事,姓邱的那个女人一来,花汐朝话还未开口,就被赶来出来。反而是那个女人,得了意,笑面春风看着她,灰溜溜地走。
花汐朝咽不下这口气,顾乔那厮,居然也好这口,恶心。想了想,起身回到隔壁客房,招呼也没和夏安打,倒头就睡,被子还压在身下。
“你还杵在?”顾乔不客气。
邱娉婷笑意还挂着脸上,赶来花汐朝只是第一步。手臂暗自挤了挤胸,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诱人极致,“顾少,这么晚了,你困不困呐?”
话语绵苏苏地,顾乔恶寒,鸡皮疙瘩不断,几番忍住,平静了面色,“你,先去洗澡?”
商量的口吻,明显是比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势,缓和了许多。
果然,男人嘛,都一个样,色令智昏,看来顾乔也不为过,邱娉婷愈发得意,转身,边走边脱,待到浴室门前,只着一件贴身衣物。
火辣的身材一览无余,细腰翘臀,角齿涂得红色甲油,撩人的颜色,妖娆不可一方。
她的自信,也不是没道理,但顾乔……
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飞机上不是偶遇,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都是有心人的有意之举。
顾乔不信,有缘无分这四个字,只要遇到了,他就死也不会放手。
房东身份当然也不是个意外。
南后街尽头的那栋居民楼,是温怀抒温家的地界,居民楼后头,视野开阔,是滨州一中的操场。每逢下课,叽叽喳喳的年轻面孔,好不热闹。
而乔家,以前是住在居民楼前面的一个军区大院。左邻右舍,都是马背上奔波半辈子的红军老人,唐家唐建国、候家老候、陆家陆老头,还有乔家的乔向阳,倔骨头。
乔老年纪大,听了亲孙子在美国殉职,一时间不能接受,气过去,再未睁开过眼。乔振国毅然决然退了官场,和顾母独居海外,伤心之地少回的好。
大院早就夷为平地,新楼林立,成为了滨州市最繁华的一角。
温家小楼,是顾乔“强行”从温怀抒手中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