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妈妈
墓地选在s市风景有名的陵园。
因为下雨，天地间朦胧了一片。茫茫然望去一排树隔着一片墓碑又一排树一排墓碑。那些直挺挺立着的物体，就好像一个个不肯倒下的人。应澄心底生出些惧意。许嘉瑞从高飞手中接过雨伞，伸出手看着应澄。
她顺从的将手掌放在许嘉瑞的掌心中，他手掌宽大，骨节分明，轻巧的就将她的手掌包裹。那热意从他掌心传来，竟有几分安心。
“就是那里。”许嘉瑞指了指前面。
应澄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块碑上刻着——爱女林徽之墓。母亲林雅云。
她的心头猛然一酸，一股控制不住的情绪涌上心头。
“雨伞给我吧，你走远一些，我怕到时哭的太难看，吓到了你。”
许嘉瑞把另一把黑色长伞递给应澄，帮她把披肩裹得更紧了些，沉声说，“我在这里等你。”
应澄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那上面的照片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子，看起来有些没心没肺。
那种笑容让她顿生亲切之感，刚到墓地的恐惧早已消散无踪。那么熟悉，照片上的女孩和她长得那么相似。林徽，林徽。
是的，这是她的亲人。她的心一看到就知道。
雨水把墓碑淋湿，应澄完全没在意这青石的冰凉。贴着墓碑坐在石阶旁。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头靠着墓碑，好像隔着生死和妹妹靠在一起一般。
林徽，林徽。应澄在心中不停的呐喊。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没能拉救出你，你怪不怪我？
你一个人在这黑暗的土地下，冷不冷？会不会寂寞？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白色的秋千架。秋千上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在说话。
——林徽，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了？
——我不喜欢应家，他们看我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脸色。
后来又长大一点，她们在争吵。
——林徽，我讨厌你！你以后都不要来了！
——你说妈妈坏话！我也讨厌你！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那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忘记它，忘记它。这声音好像是一层薄薄的纱将一切都掩盖起来。所有的画面都如同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不远处传来对话声。
“等会雨还要下大起来，你关节不好还非要上来……”一个低沉的男因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我就是不放心她。来看看才觉得好受些。”温柔又平缓的女中音。
这声音！
这声音好像一记重锤锤在应澄的心上。她，她一定认得这个人！
应澄回头去看，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挽着手走过来。那位女士衣着简单素色，质地良好，五官温柔，身上书卷味浓厚，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有学问有修养的文化人，那位男士身材修长，完全没有四十多岁男人发福的身材，反倒是将身材管理的严格。他一直在看着身边的女士，眼里的情感连她都受到感染。他撑着的伞全都偏向女士那边，自己半边肩膀淋湿也毫不在意。
他们在雨中并肩前行，应澄看着他们眼底氤氲着热意。
两人还在絮絮的说着话，“你穿的暖不暖，你看你丢三落四，大衣也没穿过来。”
“忘在车上了，还说我，你不是也没提醒我？”女士声音突然低落下去，“徽徽一个人在那里肯定很冷。”
“你啊……好了好了，别想太多，你总是伤心，小徽看了会开心吗？”
“早知道她……我应该让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声音有些哽咽。
“嘴硬心软，她之前想转化学系你就让她转嘛，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应澄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口中的徽徽让她感觉莫名的熟悉。应澄终于看清了那名中年女子的面孔，记忆中有什么划过她的脑海，又很快消失，还没完全看清，就已经抓不住。那女子的眼睛和她的、和林徽的都非常相像，一见她就十分亲切。好想撒着娇扑进那中年女子的怀里去。
“妈妈。”
应澄不自觉的喊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