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疯了的女人
孟六五瘸着腿在前面带路，两绕三绕终于到了一片不临街的房屋跟前。
“喏！就是这里。”
孟六五指着一个带着独立小院的茅草房，回过头来对着沈向阳说道。
“咦？薛同志呢？”
刚才要到知青点的时候，沈向阳悄悄地对薛青山做了个手势，让他偷偷回去看下孟六五楼上的人还在不在。
薛青山转身即逝，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哦，他尿急，在走到前面那个路口的时候，找地方撒尿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上来，我们不用等他，先进去再说。”
孟六五没有疑他，转身“嘭嘭嘭”地在木制的大门上敲了几下。
没有动静！
“嘭嘭嘭……”
孟六五透过门缝朝里面望了望，也没有看到有人过来开门，他又使劲敲了几下。
还是没有动静！
“没人？看来过来的不凑巧，”沈向阳估摸着。
“七婶！七婶！开下门！”孟六五朝着门缝里头大声地喊了几声。
“吱嘎！”
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一个满脸皱纹，身材矮小，干扁瘦弱，穿着一身黑旧衣服的老女人随着门的打开，缓缓地露在了沈向阳的跟前。
“七婶，这是沈同志，过来看下王婷婷……”
“老人家，你好！”
沈向阳摆出一副笑脸，向面前的老人打了声招呼。
可是不管是孟六五刚才的说话，还是沈向阳的问好，这个年老的女人都没有反应，只剩下呆滞的目光一直望着沈向阳。
孟六五转过头，面向沈向阳，用手指了指耳朵，解释道，“七婶耳朵有点不灵光！”
“哦！”沈向阳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侧着身，准备学着孟六五的样子，错开挡在门口的七婶，走进院子。
正当沈向阳侧着身子，准备经过七婶身边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猛然伸了过来，牢牢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耶……！”沈向阳心里一惊，低头一看，注意到拽着他的胳膊的是一只黑黑的，异常枯瘦粗糙的手。
这是七婶的手！
面对七婶的举动，沈向阳虽觉得突然，却也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只是带着疑问望向这个年老的女人。
孟六五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常，他仍然背向着两人。
七婶的手很快就松了开，只是在松开的同时，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背向他们的孟六五，然后又指了指肚子。
沈向阳心里十分疑惑，他不明白七婶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沈同志，这里就是两个女知青住的地方，”孟六五转过身来对着沈向阳说道。
“嗯，还不错！”沈向阳反应很快，他突然间怀疑七婶是不是想告诉他点什么，但却又是那种不想让面前的孟六五知道的事，于是他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跟着孟六五的话语，假装打量起知青们住的这个地方。
七婶也转过身来面向错她而进的两人，只是眼神依然呆滞，让孟六五根本不会想到刚才她竟然有过那样异常的举动。
“那是！”孟六五指着屋顶说道，“原来这里就七婶一个人住，自从知青们来了后，我们就把两个女知青安排住到了这里。”
“沈同志，你看，虽然不是瓦房，是茅草盖的顶，这茅草却是镇里组织人专门堆葺在上面的，保管不会漏雨！”
孟六五说的倒是实话，虽说桂花村那几个猎户住的也是茅草屋，可是跟这里的比起来，确实还是差的远些，这个知青们住的房子，屋顶的茅草理得很齐顺，铺的也很厚实，的确是精心修葺过的。
孟六五带着沈向阳经过小院，向屋里走去。
七婶还是静静地停留在原来的地方，眼神甚至没有随着两人移动过。只是没有人发现，在某一刻，她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一股冷冽的恨意。
孟、沈二人跨过门槛，踏进屋内。
沈向阳发现这虽然是简陋的茅草屋，却也分了三间，中间的是客厅兼厨房，摆放着简单的灶具。
在客厅两侧，各有一个房间。
孟六五指了指其中一个，说，“在这里面！”
进房间门的时候，沈向阳闻到了一股恶臭，他心中的疑惑更甚，“这怎么可能是女知青住的地方？”
遮窗户的草帘是放下来的，没有光线照射进来，所以屋内显得很暗。
沈向阳使劲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才能适应屋内的黑暗，也才能看清楚屋内的情形。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沈向阳不免被屋内的情景吓了一跳，饶是六尺高的汉子，背脊竟也飕飕发凉。
屋内有一张床，此时此刻，床上正盘腿坐着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
女人耷拉着身子靠在床里侧的墙上，头发散下来把眼睛遮住，让人看不清模样。
沈向阳惊讶地发现刚才进门时闻到的臭味，竟然就是从面前坐在床上的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一刻，沈向阳突然反映过来，闻到的这股臭味就是人拉出的大便发出的气味。
而女人穿着的本来白色的衣服上，沾染着片片污迹，那些应该就是人体的排泄物。
刚吃完午饭不多时的沈向阳，压抑住了胃肠处传来的阵阵恶心，转头愕然并且疑惑地地盯着孟六五。
孟六五轻轻地点了点头，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她疯了！”
“什么？疯了？王婷婷？”沈向阳内心极大地震惊，之前不管是郭子平还是孟六五都没有说起过这个情况。
“怎么回事？”沈向阳压制着内心巨震的波澜，沉声问道。
“怎么疯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好像前阵子突然就疯了！”孟六五急忙回答道，说话声音比之前高了些。
“啊……！啊……！”
原本安静坐在床上的王婷婷突然间大声喊了起来。
其他人发出的声音似乎打扰到了她！
王婷婷在喊叫着的同时抬起了头，正好看到面前站着的沈向阳。
她停下了激烈的动作，面容竟然怔了一怔。
“喜福，你来啦？”
当看到来人的时刻，王婷婷竟又立刻停止了大声的喊叫，她怔怔地看着沈向阳，竟然带着和软的语气问了一句话，说话的同时，两只手向前伸了过来，似乎是想触摸面前人的脸。
站在跟前的沈向阳却是一阵错愕，他不由地后退了两步，心里却在嘀咕面前的王婷婷是认错人了。
看着沈向阳后退，王婷婷稍微迟疑了片刻，却又准备起身向前摸索过来。
“王婷婷，你认错人啦！这是沈同志，不是喜福。”
正在向前挪动的王婷婷猛然一震，本来一直盯住沈向阳的眼神慢慢地往旁边挪了挪，发现了站在后面说话的孟六五。
“啊……啊！”看了看孟六五，王婷婷又转过头看了看沈向阳，似乎发现刚才的确是认错人了，张开嘴又大声喊叫了起来。
只是不大一会儿，沈向阳就看到片刻前还在大声喊叫的王婷婷竟然打起了哆嗦，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仿佛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身子不停地往后缩，嘴里还不住地说着话语。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王婷婷两只手抱着使劲地蒙着自己的眼，身子卷缩成一团，带着痛苦的哭泣，歇斯底里地痛苦哀求着。
孟六五拉了拉沈向阳的袖子，示意他先出去。
两人急忙走出屋子，房间里女人的哭叫声却还在持续着。
“没人照顾她吗？”
孟六五知道沈向阳想问的是什么？王婷婷那一身大便，带着一身恶臭的状态，确实是没人照料的样子。
“之前沈春花在的时候，是她照顾，这不这几天她不见了么！七婶耳朵不灵，手脚也不利索，自己都照看不好自己，估计也就是每天喂喂饭，不至于让她饿死……”
看着沈向阳用凌厉的眼神望着自己，孟六五赶紧补充了句，“沈同志，是我工作没做好，这就去安排人过来，好好地照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