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得赐《血神经》
“朱安平隐瞒身份,与各位无关。各位可自行散去,不要徒生事端。”不过片刻,聂人起已经回到了庄园之中,蓝袍飒飒,银枪带血,手中悬着朱安平的头颅,将之举过头顶,英气凛然地向众人示意道。
庭院中的众人都还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自己的师父的头颅已经在他人手中了。
地仙十二重楼的朱安平,在聂人起面前,就像是一只只能惊慌逃窜的兔子,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甚至还没有与聂人起对抗,就已经献出了头颅。
只不过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天下第一游侠,道义的化身,聂人起在此,就是最大的公信力。
一时间,众人作鸟兽散,唯有郭平,仍然站在庭院之中。
“年轻人,你可有何异议?”
“恩师死于面前,不能为之报仇,不义;师从魔教中人,有眼无珠,不义。吾其死也!”郭安平拔剑,直冲向聂人起。
鬼仙境界的郭平的速度已经超乎常人,五丈的距离,眨眼便至。
聂人起背过头去,手中银枪随意一刺,直接洞穿了郭平的咽喉,好像枪上长了眼睛,又像是郭平故意撞上去的一般有如神助。
在苏靖震惊的目光中,聂人起走进了堂中。
“你就是苏家的老三?”
“正……正是。”苏靖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就像是迷弟见了偶像一样。这很不正常,苏靖本身绝对不会有这种情绪。这是原主的记忆对苏靖的影响,这不是苏靖的主人格。
真正的苏靖,已为郭平之死所震惊。以卵击石的自杀式攻击,难道仅仅是为了所谓的“义”吗?
“十室之邑,必有忠士。朱安平只不过是一硕鼠,却没想到教出了这么一个徒弟。”聂人起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不必多想,朱安平自有取死之道,又要逼你自裁,你和他已经没有师徒之义了。”
说完,聂人起将手搭在了苏靖的肩膀上,一股强横的气机从聂人起的掌心涌出,灌入苏靖的肩胛,进而转入经脉之中,在苏靖的四肢百骸中游走。
苏靖的压力很大,面上的黄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落着:聂人起的真元太过强横,在他的身体力运转之时,不但苏靖的真气有等于无,根本不能对起形成一丝一毫的阻碍,而且苏靖的心头,也有如泰山压顶一般。
他想要躲开,然而聂人起的手却像磁铁一般,紧紧的吸住了他的肩胛,此时他就算是想靠自身体重坐到地上,也不可得。
在苏靖即将感觉自己要窒息的时候,聂人起抬起了搭在苏靖肩胛上的手,又在苏靖即将跌坐在地的时候,一把将他扶起。
“资质还不错,可惜你被那硕鼠着重照顾,在丹田里留下了一颗血魔种子,以后只能修习血神教的功法了。”
言语之间,竟是已经直接略过了郭平的死,如同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一般。
苏靖讷讷然,没有开口。对于他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今天所受到的冲击,实在是有点大,而且面前昂藏九尺,神采飞扬的聂人起的气场过于强大,也令他十分紧张。
同时,他也根本没有来得及意识到,聂人起所提及的自己修炼道路的问题。
“怎么像个小鸡仔似的?”聂人起眉头一皱,“这卷《血神经》,是血神教的至高功法。现在唯有修炼这种功法,才能让你顺利的修炼下去,否则血魔种子寄生之下,你也根本活不了多久。”
“我辈游侠对于这些劳什子功法的正邪之分不是非常在意,但这份功法在正道人士面前还是不要随意显露。另外,记住一句话,天下功法,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苏靖接过了聂人起手中的一卷猩红色的尺余长的卷轴,一时间不知所措。
高手总是高冷寂寞,何况是聂人起这样地仙十八重楼的人间巅峰天下有数的绝世高手。
因为与普通人之间的巨大差距,使他们与普通人难有什么较为直接的利益瓜葛,也更谈有不上什么话题。
如今,聂人起特意施恩于苏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道义人心吗?
苏靖面色迟疑,拿着卷轴的手,迟迟不能放下。
“有什么疑惑,说吧。”聂人起自然看出了苏靖的迟疑不安。
“不知苏氏与前辈到底有何缘分,能劳动前辈施以援手?”
苏靖动作不变,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缓声问道。
“哈哈,这说起来就不一般了。前朝不为游侠作传,本朝也未曾想起让我们这些人名留青史。是令曾祖上书太宗文皇帝,方才使得本朝的游侠人物在青史之上有名有姓。而我的列传,正是令尊所撰。”
聂人起爽朗笑道,“说起来,这天下的游侠,皆欠你太史苏氏一分人情。”
好吧,这话现代人听起来有些扯淡,苏靖将自己的思维代入到华夏古人的位置上,才能完全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了却君王天下事”对于游侠来说不重要,但“赢得生前身后名”,却是每一个古人的梦想。当然,名与利,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就算是现代人,也有的是想要扬名天下的。
而古代却不像现代那般,有着诸多媒体渠道。史书作为国家的权威记录,将流传百世,算是天下最好的平台了。苏家为游侠作列传,将他们的事迹记录于史书之上,确实是莫大的缘分。
对于游侠来说,名的诱惑力甚至远大于利。
这样好像就可以说得通了。
“但小子如今已经算是家破人亡,现在又将何去何从呢?”苏靖很明智的没有说为自家报仇的浑话。
毕竟苏家的仇,已经挂在了新帝的头上。而苏靖本身乃是鸠占鹊巢,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苏靖了。
“这你不用担心。如今北方大乱,匈奴入侵冀州,幽州先帝的嫡系将领对新帝多有不满,已经是听调不听宣,辽王与先帝兄弟情谊甚笃,如今态度不明,还未向新帝称臣。”
“你只管向北方去,到了冀州,就没人会理你。”
“至于现在,新帝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处理各方政事已经是焦头烂额,不会全力抓捕你一个小人物。”
“而且,我现在正要与新帝去讲一讲道理。”
聂人起人在苏靖眼前瞬间消失,只有一波波的话音,如同绕梁余音,仍在堂中徘徊。
苏靖双手托举着卷轴,深深一躬,直到聂人起的话音消散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