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龙山,伏虎寨
如果说什么人最凶残，那绝对非军医莫属，给周鸿轩等人治伤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军医，那老东西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麻醉药这种东西存在，所有经过他的手医治的新兵，便没有不痛哭哀嚎的。
周鸿轩等人数千里奔走，挨了不知道多少鞭子，不能得到及时的医治，身上许多伤口都起了脓包，有些甚至发了炎。这老货手上提一柄小刀子，直接腕肉剔骨，硬生生将坏死的组织切掉，一包药敷上去，就算是完成了治疗。
整个新兵军营，简直都快成了屠宰场，惨叫呻吟声就没停过。
这手段太狂野，周鸿轩不得不庆幸，他挨过雷电，在雷电这种大杀伤力无差别攻击下，身体经过了一道极强的淬炼，那些脓包炎症直接被劈了个干净，只是今日新添的几道新伤需要敷药罢了。
实在看不过去了，周鸿轩向那老者微微拱手道：“老先生，您就不能给他们用点麻醉散什么的吗？”
老军医回头看了周鸿轩一眼，冷笑一声道：“小孩子懂个屁，老夫治伤，非极痛不用麻药。战场之上，死生之地，受伤更是常有之事，若不能承受住极致的痛楚，如何能在战场上活得下来。”
周鸿轩张了张嘴，这尼玛是什么理论，一时间居然无从反驳。他是发现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拿人当人的。
三日的休养之期，周鸿轩等人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养伤，每天六顿稀粥供养着，少吃多餐，流食为主。倒不是向光亮不愿给他们好饭吃，实在是这帮人一个多月便没有正经吃饱过，肠胃里没有点油水，这个时候养护才是第一位。
第四日开始，周鸿轩等人便要跟着镇南军其他人训练，许多人身上伤口依旧未好，却也不敢怠慢了训练，有专人监查着呢，谁敢偷懒，难免一顿鞭子，一天下来，许多人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汗水流进了伤口中，那股子疼痛，何止一个难忍。
只是忍不了也要忍，不忍下来保证又能多些新伤，都是鞭子打的。
晚上那老军医又来给伤员换了药，一天的训练，许多人都已疲累不堪，不多时便有呼噜声响起，偶尔还伴随几声呻吟。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向光亮终于办完了他要办的事，也为他母亲过了寿，镇南军终于离开馆驿，开始向南回西川平原南疆。
边军不可能在京师长驻，王远早就带着大股部队南行，还留在馆驿内的，便只有向光亮麾下不到百人，都是骑兵。至于周鸿轩，极憋屈的被充作了步兵，跟着骑兵后面跑。
西川平原沃野千里，一片坦途，最合骑兵作战，整个西川侯，最精锐的军队，绝对是骑兵。
步兵要想成为骑兵，唯有立功提拔这一条。
作为步兵，要跟上骑兵，这日子便难过了，向光亮王全等人骑马在前面走，周鸿轩等新兵蛋子抱拳在后面跑，通常情况下，一跑便是数个时辰，才能得一点休息时间。
即便是这样，王全一路上还是咧咧个不停，总是嫌慢，拖累了大军行进速度。
队伍前端，向光亮向身后一路小跑的步兵看了一眼，略有些欣慰道：“这般的速度也能坚持下来，假以时日，这帮人多半都能成为精锐。这些人不错，王全，你要多操些心。”
王全陪笑道：“将军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嗯！”向光亮微微点头，而后才道：“这个速度，还要走半月才能到南疆，找点乐子吧，给他们见见血，开开光。”
王全微挑眉，略一寻思道：“东南方向三百里外有一座黄龙山，山势很陡，山上有一寨，名为伏虎寨，寨中有好汉一百五十余人，以劫掠为生，只是不知后面是谁罩着，而且也不顺路。”
向光亮冷冷看了王全一眼，淡淡道：“可是我镇南军人马罩着？”
王全报拳讪笑，问道：“那骑兵兄弟？”
军队的调度自古都是大事，似向光亮这样军职之人，未得上令到处乱跑，极容易受人攻奸，更别说他们将要做的事还注定了要得罪某些人。
向光亮抬头向南看了一眼，淡淡道：“你带一个小队过去便是，其它人依旧随我向南。”
王全点头，一个小队便是十五人，这便足够了。
权利放下来了，怎么做还要向老大报备，王全心中略微寻思片刻道：“照这个速度，明早分兵，差不多晌午便能到黄龙山下十里外，就地休整三个时辰，估计天黑前能解决战斗，子夜便能跟上将军所部。”
向光亮面无表情，也不言语，只是略微打马，将王全甩在了身后。
没有态度也是一种态度，王全明白了，老大这是同意了，心中不禁有些期待，贼窝子里素来财富不少，清剿所得，向光亮虽然会得大头，但他们这些弟兄也不能少分。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向光亮率先带人启程，周鸿轩等人各自领了一日的干粮，而后便被王全带着向东南方向跑去。
“轩哥儿，王头这是要带我们干嘛？”
这半个月的艰苦训练，使得原本已然失去了生机的难民，渐渐便又活了过来，周鸿轩因为在训练中表现最好，很自然的，这帮人便以他马首是瞻。
周鸿轩恨恨道：“这事儿稀奇，事有反常必为妖，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是看出来了，这些骑兵都是虐待狂，不变着法子虐待他们心里便不开心似的。
行军三个时辰，已是正午时分，王全一声令下，大军终于停下，所有骑兵散开，隐隐将这一队步兵围在中间，防备之意再明显不过。
“都过来！”
王全微微顺气，而后道：“此地向前十里，有山名黄龙山，山上有寨名伏虎寨，成员大约有一百五十余名，你们的任务，便是将这山寨攻下，全奸寨中匪众，收剿物资，为民除害。”
周鸿轩嘴角抽了抽，这是要让他们去剿匪啊，看看自己这边训练不过半月的新兵蛋子，去打一百五十个山贼盗匪，这任务有点重。
有这个觉悟的，自然不只周鸿轩一人，以至于王全话说完，居然没人应。
王全脸色一黑，举鞭欲抽，不过想到下午还有一场大战，硬生生被他忍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你们所有人将被分为五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三名骑兵老兵带队，按照本将的计划，冲上去杀敌便是。”
微微顿了顿，王全正色道：“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要想活着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死了的，尸体就地掩埋，活着的，记小功一件，正式加入镇南军，为镇南军所属，宁远将军向光亮向将军麾下将士，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人连忙沉声回应，王全微微点头道：“现在，原地休整三个时辰。”
“是！”
众人沉声应是，直接就地打坐休息。
周鸿轩眼看着王全带着一众骑兵在外巡逻，捅了捅躺坐在身旁的一名中年人问道：“老哥，宁远将军是什么官？”
那中年人看了周鸿轩一眼，道：“正五品武将，西平侯只是侯爵，依制，他能够任命的最高品阶的官职是正四品，这位向将军在军中职位倒是不低。”
“正五品？”
周鸿轩略微皱眉，他对这个武将品阶分级不太清楚，不过想来也不会太小。
“嗯！”
中年人沉沉点头，而后道：“轩哥儿，活下来。”
周鸿轩本能的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短甲和大刀，都是军中标配。刀是最普通的精钢刀，甲是链子甲，及腰，用铁链子绕制而成，这完意儿可以勉强档住刀剑劈砍，却挡不住力，刀剑砍上去，依旧会受伤。一会儿大战起来，靠这一身链子甲，谁又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呢。
不过，这老哥儿终究是好意，周鸿轩还是狠狠点头，道：“活下来！”
一时无话，三个时辰转眼便过，酉时过半，王全便准时将众人喊了起来，他手上有黄龙山地图，先前趁着步兵休息时，又派人探过黄龙山地形，此时发布命令，行军布阵之间，透着几分沉稳果决，显得胸有成竹。
“老邓，你带一队人，绕到后山包抄，断伏虎寨后路。”
“老陈，你带一队人，从左侧小路登山。”
“老杨……”
一连串的命令下来，看得周鸿轩目眩神迷，心中直呼好男儿正当如是。
深深吸了口气，王全沉声道：“行军要快，半个时辰后，发动总攻！”
“是！”
先前被点将之人齐齐应是，而后众人纵马便向着黄龙山疾行军而去，一路而过，渐渐便有骑兵带兵退出了大队，转向王全要求的攻击发起之地冲了过去。
当最后一支兵分出去之后，周鸿轩赫然发现，他就在王全的队伍中，同行的还有另外两支骑兵。
王全行军速度极快，周鸿轩等人完全是一路狂奔，伏虎寨能够在黄龙山立足多年，一些必要的眼线绝对不会少，王全也知道自己瞒不过伏虎寨，他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压缩伏虎寨布防的时间。
十里地，不过两刻钟时间，硬生生被王全带着跑完，周鸿轩直感觉自己快要跑炸了肺，才终于看到黄龙山。
黄龙山作为平原丘陵，山不高，但却极陡，绵延也有十余里，山前有官道通过，山下村庄林立，富户颇多，是伏虎寨立足根本。
众人赶到时，时间已过了一半，王全直接弃马，也不给人休息的时间，大手一挥，提着斩马刀直接带人登山。
黄龙山山势虽陡，山顶却平缓，伏虎寨便立在山巅，寨门向南，寨子左右两面都是极陡峭的山崖，唯有寨前寨后各有小路上寨。
这样的布局，突出了一个易守难攻，极大的保证了山寨的安全。当然，事有利也有鄙，这样的布局，若是被人堵了门，寨中人想逃脱同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