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流

  垚水富西川，整个西川平原都是垚水冲刷而来，自古有西疆瑰宝之称。这样的膏腴之地，谁都想将它控制在手中。

  西川平原北侧有垚水经流不息，便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东西南三面却没这般优势，只能筑雄城以御外敌。

  镇南城，本身便是一座军城，如一座大印一般狠狠镇在西川之南，城南三十里外，便是西川平原的边缘，那里是青平山脉。说是山脉，实则唯有一些丘陵于平原间起伏，地势却是极为复杂。青平之南，便是鹰山侯庚侯的地盘。

  庚侯的封地，比起魏侯要贫瘠许多，但封地面积却极大，手上实力也并不比魏侯差，对于魏侯这一块封地，他比谁都要眼热。

  镇南城所镇者，便是鹰山侯庚侯。

  周鸿轩等新入伍的步卒，一到镇南城便被打散编入向光亮麾下各队，周鸿轩被编入镇南军武威营青山卫，同样被编入这一卫的，令有九人，其间包括当日和周鸿轩互道活着的那位中年男子。

  这些时日相交，周鸿轩对那男子也有了些了解，此人名叫房文乐，本是西平郡一富户家将，也修过几手散手，手上倒也有两把刷子。

  王全是青山卫卫戍长，麾下有五个大队另三个小队，大队建制在百人以上，五百人以下，小队建治在百人以下。周鸿轩，房文乐是王全点名要的，另有八人，被编做一个小队，为第九小队。

  王全这人是个典型的粗汉，自己麾下的大队小队从来都没个响亮的名字，依组建时间早晚排序，为第一大队，第二大队直到第八小队，如今又多了个第九小队，队长便是周鸿轩。

  镇南营毕竟是正规军营，军中伙食待遇倒是不差，每日三餐，必有一餐有肉，只是平日里训练极为辛苦，每日五个时辰的例行训练，常有加练。

  军中生活虽然辛苦，却胜在平稳，一成不变的训练，半年的时间，周鸿轩身形却是魁梧了许多，皮肤也显得黝黑，唯一不变的，便是那一双过分明亮的双眼。

  “呜……”

  响亮的号角声响起，正在对着一排木头人苦练的第九大队众人动作不禁一滞，抬头向着军营方向看去。

  这样的号角，便只带表着一个信息——集将。号角响起，各队将领便要去中军帐里议事。

  “看什么看，继续训练！”

  周鸿轩冷冷喝了一句，他寸功未立，虽为队长，却是没有进军帐议事的资格，只是一边练习刀法，一边向房文乐道：“老房，听这个声音，似是战前集将的军号啊！”

  房文乐微微点头道：“似是不差，怕是又要打仗了！”

  他们来军中时日不短，也有专人为他们演练过各种军号鼓令旗语，但毕竟没有真正听过，一时也拿不准。

  周鸿轩微微叹了口气，狠狠一刀劈在木人身上，发出“哚”的一声闷响，而后才道：“管他呢，别点到我们第九小队就好。”

  怕什么来什么，这边话落没多久，便有传令兵过来，人还未到便已经扬声喝道：“第九小队队正，亭卫周鸿轩听令！”

  亭卫是个不入品的武官，诏远帝国军阶分九品十八阶，不入品的军阶有三，最次副亭卫，其次亭卫，之后便是亭卫长。

  周鸿轩因为在黄龙山一战中表现突出，被王全给评了个上上，也算是立了功，麾下虽然只有十人，却是有个亭卫军阶。

  全镇南军上下，亭卫这一阶的武将，只怕也就周鸿轩麾下人数最少了吧。

  周鸿轩一听有令传下，连忙收了刀，快步上前，离那传令官三尺，抱拳行了个军礼道：“末将周鸿轩在。”

  “青山卫戍长，镇边尉将军令：着尔部于三月十一日寅时赶到青牛山断山崖，阻断敌军溃军西窜之路，接令即发！”

  “末将周鸿轩接令！”

  周鸿轩抱拳行礼，传令官连着令信和一张军用地图一并交到周鸿轩手里，沉声道：“周亭卫保重，尽快出发！”

  周鸿轩道谢，送走了传令官，第九小队众人连忙围了上来，围成一团查看地图。

  这地图是军中专用的军用地图，地图上山川走势，大小山道标注极详尽，青牛山断山崖被以红笔标注得极清楚，周鸿轩细细看了片刻，沉声道：“从卫戍营到这断山崖足有一百多里地，明天早上天还未亮便要赶到。”

  房文乐咬牙道：“只能抄小路，一路急行军。”

  “小路太黑，容易迷路，我们掌握的资料太少，军情不明，点火把又容易暴露，太危险！”周鸿轩微微摇头道。

  “那怎么走？”

  一名小兵闻言向周鸿轩问道。

  周鸿轩盯着地图看了半晌，手指在地图上一点道：“全速，沿这条路，天亮前能赶到！”

  “这条路？”

  房文乐一惊，道：“这一绕下来便足有一百八十里，一个时辰便要走近二十多里，弟兄们只能一路跑过去，到那里哪里还有战力。”

  “跑吧，总比山间小道安全。”

  周鸿轩点了点头道：“如果够快，我们还能有一段时间休息，回复体力。”

  微微顿了顿，周鸿轩直接道：“所有人听令，即刻准备行装，带三日干粮，三日饮水，半柱香之后集合，向断山崖！”

  王全的军令上只让他们去，却没说要守几天，没接到撤退的命令，他们便只能在那断山崖上死守着。

  “是！”

  众人齐声应是，连忙去收拾行装。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争命的时间，早一刻出发，他们便能早一刻休息。

  不到半刻钟，所有人便已经准备妥当，链子甲直接穿在身上，宽背大刀绑在身后，腰间挂着水囊和干粮。

  “出发！”

  周鸿轩一声令下，在前狂奔，一路以军令开道，出了军营便直接取道向西，好一路狂奔。

  一路上，每一个时辰周鸿轩下令休息半刻钟，而后便又是急行军，一路他都是跑在最前，观察着天色和地形，时间早了便略微缓行，慢了便加快速度，一百八十里地，他们赶到时，寅时还差两刻钟。

  断山崖在望，周鸿轩只觉得自己腿肚子打转，肺都快跑炸了，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周鸿轩直接下令原地休息。

  许多人听到这一声军令，直接跪倒在地上，不到五个时辰跑将近两百里地，其间还多有山路，这般行军，众人早已到了极限，此时全靠一股子意志力撑着。

  别人能休息，周鸿轩作为队长却没这个特权，他只是扶膝缓了口气，待到气略顺了些便带着状态略好的房文乐查看起地形来。

  断山崖崖如其名，似是整个山脉被人一刀斩断，左边一侧是极陡的山崖，又边一侧有个缓坡，中间形成了一处山谷。

  这是一处极佳的设伏之地，奈何王全只给了他九个兵，这点兵力，若是遇到了大股溃兵，便是极危险的事情。

  房文乐看着面前这极佳的地形，哑着嗓子道：“这个地形，只要控制了右边的山坡，小股溃兵便能一战！”

  “只能是小股，我们只有十个人，就算占了地利，敌军若是超过百人，这仗就没得打。需要提前做些准备，弄些滚石上来，多些胜算。”

  周鸿轩嗓子比他还哑，这一路都是二人高喊着为众人打气，他们才能坚持到这里来。

  房文乐微微点头，二人略微计划了一番，便转身返了回去。

  此时第九小队众人已经喘过了一口气，只是扶膝站着，尽可能恢复体力，接下来还有仗要打，多恢复些力气便能多几分胜算。

  周鸿轩看着略微恢复了些气力的兄弟们，沉声道：“方才我和老房查看了地形，此地极适合设伏，只怕大伙没有休息时间了，要弄些滚石布置，好增加些胜算。”

  这是大事，众人只能起身随着周鸿轩去弄滚石，这断山崖下石头倒是不少，此时天色虽然未亮，月光却好，倒也能视物，众人或抬或抱，到太阳升起时，便已弄了好几百块大石堆在右侧那陡破上。

  “周队，差不多了！”

  房文乐看了看众兄弟，许多人都已是精疲力尽，连忙向周鸿轩建议。

  周鸿轩放下手上一块足有数十斤的石头，擦了把汗下令道：“老房和我轮流放哨，其他原地休息吧！”

  “嗷！”

  众人嗷叫了一声，直接倒在了山石上，这一日可真将众人给折磨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