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粱城
这一夜，王远就没睡过，整个晚上，他就做了一件事，审问李五，房文乐及被周鸿轩派来的十三名中军兵士。
都是他亲自主审的，这事儿他没敢经他人之手，审问进行的极细致，每个人都被问了十余遍，确保每个人所说所言毫无半点出入，他才放下心里，看看天色，已经日上中天。
放下笔，看着桌上厚厚一叠供词，王远面露苦笑，心中对于周鸿轩却是看了几分，这小子是个聪明人，只是看出了东西的内容，便没敢再看，把皮球高踢了出来，并且还派了当时便在场的十三名亲卫，显然，他是料到了这边会有审问的过程。
更加让王远觉得难得的，便是周鸿轩没有对这些亲卫做过任何的叮咛和吩咐，未统一口供，这样得来的证言才是最可靠的东西。
倒是李五和房文乐有串供的嫌疑，不过这却是小节，他不在意，属下将士能为上峰考虑，这本身便是体现他周鸿轩能力的地方。如果这两人一上来便将事情吐个底儿朝天，他反倒要怀疑周鸿轩的能力了。
一个刚入伍的小伙子，能做到这个份上，这便已经极为可贵了。只是命似乎不太好，这件事怎么处理，他也不知道，他还需要看别人的决断。
一夜没吃东西，王远也有些饿了，正要让人弄点吃的过来，却是向光亮的亲兵已经来了，让他去见。
“看来，已经有结果了！”
王远心中嘀咕了一句，连忙拿着厚厚一叠口供去找向光亮。
向光亮的精神似乎不错，心情也极佳，王远到时，他还有心思请王远吃点早餐。
“看来还不算坏！”
王远心中嘀咕了一句，谢过向光亮，早点他现在反倒没心思吃了，直接问道：“将军，周鸿轩那边？”
向光亮摆了摆手，道：“这小子能在第一时间里想到火烧饶山，却是个果决的性子，命也不错，一把火差点没将饶山匪烧没了，倒是功大于过，将军那边赞誉颇佳，也舍不得这小子啊。能不能活下来，便要看他在这件事中掺和的深浅了。”
王远连忙道：“不深，昨儿审了一晚上，在场的亲兵口径一致，周鸿轩只看了最上面的三封信，李五和房文乐虽有串通之嫌，却也没甚隐瞒之处。”
向光亮嘿笑一声道：“倒是个机灵的小子，让他把看到的东西烂在肚子里，这事儿便算过去了。这小子不错，做个亭卫长可惜了，做个仁勇校尉也不错，麾下满遍三百人吧，准他从新兵营里选人。”
王远微挑眉道：“这是幸进，只怕有些人会有说法。”
向光亮哈哈一笑道：“那小子弄来那一箱子东西，足够很多人头疼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他们反而只能忍着。”
王远心中松了口气，抱拳道：“末将代周鸿轩谢过将军！”
向光亮挥了挥手，问道：“他们弄到的功法可看过了？品阶如何？”
王远点头道：“看过了，清风诀和奔雷诀都是下品功法，留仙诀没看过，想来也差不离。”
向光亮点头道：“下品便没问题，留在他们手上便是。早点回去把人放了，把消息送回去，那小子是个伶俐人儿，莫要乱了心思。”
王远冷哼一声道：“他敢！”
向光亮失笑，挥了挥手，王远连忙起身告辞。
周鸿轩经过了最初的心乱，如今也算是平静，至于结果，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便只能等着，是福他享着，是祸他受着便是。
好在运气不错，第二日天色将黑之时，李五房文乐便带着十五名中军赶了回来，一听到这个消息，周鸿轩心中算是大大的舒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
命捏在别人的手里，随时都可能有生命之忧，说不怕，那是假的。
“哈哈，哥几个辛苦了！”
远远看到李五房文乐二人，周鸿轩便已经哈哈大笑迎了上去，抱拳深深一礼，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两天这些兄弟只怕过得也是一点都不好，从他们极度疲惫的眼神便可以看出来。
李五房文乐连忙闪身避过这一礼，其它兄弟更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抱拳回礼，周鸿轩也不在意，在二人肩膀上沉沉拍了一记，凝神问道：“如何？”
李五哈哈一笑道：“还要恭喜周队，哦不，恭喜将军，荣升九品仁勇校尉。”
周鸿轩微愣，这就算是入了品了，面上也是大喜，哈哈笑了一笑道：“这却是因祸得福，兄弟们这两日也很不好过吧。”
房文乐点头道：“昨天被问了一夜，反反复复的问，心里又担心，却是一夜没睡。”
这个周鸿轩能够想象，挥了挥手道：“兄弟们辛苦了，让知勤军加餐，大伙好好庆祝一二。走，我们去营账里聊，狗伢儿，守好门户。”
狗伢儿连忙应是，周鸿轩拉着房文乐和李五进了中军帐中，三人分位坐定，周鸿轩面色微正道：“回去之后的经历，详细说说。”
“嗯！”
房文乐点头，将在镇南城里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周鸿轩细细的听了，心中略微安心。
待到房文乐说完，周鸿轩才沉声道：“那本册子的事情，必须烂在心里。那些书信顶多只能作为证据或者把柄，但那册子，才是真正要命的东西，用好了，以后能给我们兄弟带来极大的便利。”
李五和房文乐连忙应下，三人又聊了片刻，便出了营帐，此时知勤军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众人一通狂饮海塞，将连日来的沉重尽付于吃喝之上，月上中天，所有人才沉沉睡去。
周鸿轩这一晚睡得极香甜，连日来的担忧散去，心中一块重石落地，想不睡好都难。
第二日依旧是赶路，没了饶山匪拦路，这路便走得极为顺畅，不过十余日，安粱县城已然在望。
说是县城，实则不过是一座夯土小城，安粱比起西川城其它郡县，本身便身处群山之中，土地要贫瘠了太多，出产不丰，又没有什么太重要的资源，这样的县，本身便不是什么军事要地，一座夯土城，便已足够。
县城东门，得了通报的乡兵营长冷平此时已经带了三十亲兵及一帮子军中将领迎在了县城门口。
看着面前迤迤而来的车队，冷平连忙迎了上去，远远抱拳一礼道：“可是镇南城仁勇校尉周鸿轩周将军？”
依军制，周鸿轩是正九品，冷平却是正八品，本来该周鸿轩先向冷平行礼的，只是周鸿轩是镇南军出来的，比起冷平这样的乡兵营长，军阶的含金量便要大了许多。而且如今周鸿轩刚平了饶山匪，在军中也算是享有盛名，这一来运送物资还是其次，还兼着协防安粱的任务，人家是来帮忙的，他也不敢托大。
一看到冷平身上的制式铠甲，周鸿轩便知道此人多半是乡兵营营长冷平，身在马上，周鸿轩抱拳回礼道：“正是本将，身在马上不能全礼，将军莫怪！”
话音未落，周鸿轩便已取了令信出来，直接当空抛了出去。军中有规矩，认令不认人。
冷平接过令信，略微查看了一番，便将令信抛了回来，而后取了自己的令信抛给了周鸿轩。
周鸿轩接过令信看了两眼，确认无误后才招呼众人下马，抱拳行礼道：“末将周鸿轩奉命，率麾下将士运送物资六车至安粱营，协防安粱，请冷将军检收物资，调派任务。”
这便是正式报道了，冷平哈哈一笑道：“周将军远道而来，先到营房里休息，今晚县令邴大人在府衙设宴，明日正好是旬日一次的轮休，周将军和部下且休息一日，后日军营集合，你我再到帐中议事，如何？”
周鸿轩点头道：“全凭将军安排！”
冷平点头，命人接收了物资，亲自在前为周鸿轩带路，周鸿轩走在冷平身后左侧，略微落后了半个身位，狗伢儿李五房文乐三人跟在他身后，乡兵营其它将领跟在冷平身后，算是阵营分明，就连底下的军士，也是分两列并行。
冷平毕竟久在地方，对于安粱县极熟悉，话语倒也风趣，三言两语便将安粱介绍得清清楚楚，周鸿轩听着，偶尔问上两句，到安粱乡兵营时，对于安粱县总体情况已经有了些了解。
安粱县是个下品县，也是个小县，东西跨度百余里，南北跨度九十余里，隐约承一个菱形，制内多山川丘陵，土地多为山地，水田不多，物产不丰，自给且难，若遇收成不好或者灾年，便需要依靠郡里调度补给方能度日。
安粱县下辖乡镇十一个，每乡每镇都有保正，乡魁之类的人负责日常治安，县令邴忠也是个干吏，治所倒也平静，刁民恶霸自然免不了总会出那么几个，但山贼土匪却没有多少。
安粱县治所为安梁城，是整个安粱县军事经济政治文化核心，虽只是夯土而制的小城，却也占地足有方圆数里里，城里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倒也有几分繁荣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