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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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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邴忠设宴,鸿轩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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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平将周鸿轩带到了军营,便自去忙他的了,如今是多事之秋,他手上也有许多事要处理。

  周鸿轩一行在冷平安排的营房里安顿了下来,都是一路远行,众军士除了留了人放哨外,其他人自去休息,周鸿轩,狗伢儿,李五,房文乐几人也将自己锁在房中修行。

  军中事务杂多,修行的时间便极为难得,若想在军中提升修为,便只能抓住每一点一滴的时间。

  邴忠中午便下了贴子到周鸿轩和冷平手上,宴会是定在酉时过半开始,参加别人的宴会,自然没有让主人等着的道理,酉时刚到,周鸿轩便带着房文乐和狗伢儿出了营账,在乡兵营门口等着冷平。

  李五被他留下来坐镇军营,其它军士身份太低,县太爷的宴,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的。

  “冷将军!各位将军!”

  也没等多久,周鸿轩便看到冷平带着三人从营盘出来,连忙抱拳喊了一声。

  冷平所带这三人,周鸿轩早上便已经见过,都是乡兵营里的将军,两个正九品,一个从九品的陪戎校尉。

  “周将军,抱歉,久等了!”

  冷平抱拳回礼,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歉意,这歉意有几分真几分假,却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周鸿轩抱拳回礼,二人见过礼,便相携着向县衙走去,县衙口早有邴府家丁候着,人一到便迎进了后堂,向着宴厅走去。

  邴忠正穿着一身素衣候在厅外,见到一行人走来,远远便笑道:“冷营长,你却是来得晚了,一会儿可要自罚三杯。这位小将军,想来便是镇南军的周将军吧,果然是年少有为,让本县汗颜。”

  后一句话,却是向周鸿轩说的,周鸿轩连忙打了个揖首道:“冒昧打搅,倒是邴大人破费了。”

  邴忠哈哈一笑道:“哪里话,来者便是客,里面请。”

  话音未落,身子便已经极自然的让向一边,左手微引,示意邴忠和周鸿轩进宴厅。

  这二人搭上了话,冷平才哈哈一笑道:“我可没晚点,不过今儿个要是有好酒,多罚几杯我也乐意,若无好酒,小心我拆了你这县衙。”

  邴忠哈哈一笑道:“本就是清冷地儿,你若能拆了,我正好换个热闹地儿。比如你那乡兵营便是不错。”

  冷平冷哼一声算作回应,直接负手向着宴厅走了进去。

  听着二人对话,周鸿轩眉头不禁挑了挑,这二人对答之间,一个笑得豪迈,一个笑得坦荡,言语之间却多有些机锋,只怕平日里便多有些不合。

  冷平身后三人抱拳向邴忠见了礼,而后便跟着邴忠进了宴厅,周鸿轩微愣了愣,落在了后面,他这边也连忙向邴忠抱了抱拳,略微谦让了两句,便带着狗伢儿和房文乐进了宴厅,反倒是将邴忠留在了最后。

  邴忠看着周鸿轩和冷平的背影,目光微闪了闪,而后便也跟着走了进去。在这安粱县里,除了邴忠和新客周鸿轩外,还真没人需要他在门外迎着。

  此时宴厅里已经有了许多人,冷平挑重要的给周鸿轩介绍了一番,周鸿轩一一抱拳,算是打过了照面。

  县令邴忠坐了主位,举杯笑着道:“各位想来皆有耳闻,鹰山城有人不服镇南军大胜,率人来我西川平原打猎,我安粱县地处偏远,军防衰弱,无险可守,镇南营特派青山戍第九小队协防,本县特备薄酒以谢周将军大恩,我等敬周将军!周将军请!”

  周鸿轩连声称不敢,连忙举杯,众人同饮。

  一杯酒喝完,邴忠举杯又道:“周将军远来是客,本县敬你一杯,预祝你旗开得胜,再立战功!”

  周鸿轩连忙满上,举杯陪饮。之后便是县丞,主薄,典史,县学主教等人轮番敬酒,周鸿轩只能陪着,这一圈喝下来,便是十几杯酒下肚,好在这酒倒也不浓,只是肚子里撑得难受。

  那边敬过了,冷平这边也意思了几杯,而后便是文武对饮,两个阵营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周鸿轩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官场老油子别的本事未必有多强,但这喝酒却是一个顶俩。

  酒过三巡,宴知五味,歌舞自然免不了,一群穿着略显暴露的妙龄女子亦步亦趋进了宴厅,长袖挥舞,舞姿妙曼。

  酒长色气,文官那边便有些放浪形骸,有人甚至下了场,扭着难看的舞姿,趁机揩起了那些舞娘的油,反倒是冷平这边的军士,虽然谈不上正襟危坐,却也还算把持得住。

  文人素以押妓为雅事,风雅韵事更是士林常谈,谁若能在这种场合抱得美人归,那必是士林一大佳话,名声大燥那是必然的。武人却没这个待遇,冷平也不喜这个调调,他不下场,其它人便只能陪着干坐。

  冷平见周鸿轩看得津津有味,不禁调笑道:“老弟血气方刚,何不下去玩闹一会儿?”

  周鸿轩笑呵呵摇头道:“有些事儿,还是关起门来放心些!”

  这话说得风趣,冷平闻言哈哈笑道:“都说斯文败类,这越是斯文的人便越是败类!”

  这话似有所指,周鸿轩顺着冷平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县学主教喻弘雅左右开弓,各抱着一名舞女,手都要攀上人家胸了。

  那舞女也不着恼,只是身子微微扭了扭,便将喻弘雅的咸猪手抖开。县令邴忠手上搂着一名舞姬,见喻弘雅玩得兴起,不禁哈哈笑道:“老学究忒也性急,若是能赋得一首好诗,这两舞姬赏你又何妨?”

  这话说得随性,这些舞姬都是他养在家里侍客的,若被人看上,送人那是常有之事。只是这话说出来,却引得两名女子面色微变,都是二八年华,正是情窦初开,幻想着如意郎君,谁又愿意从了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

  喻弘雅听到这话哈哈大笑,略一沉吟便是一首诗出口:“二八年华气自雅,双姝如玉颜如画,轻歌缦舞身段妙,春宵一梦有佳话。”

  这诗做得极应景,也极工整,自是极好,至少喻弘雅是这样觉得的,对他来说,即兴一首诗,能达到这个水准,确实实属难得。看着怀里两位佳人,喻弘雅直觉得这两女娃便是他的幸运儿,给他带来了极好的文思,心中对这两舞姬更显满意。

  喻弘雅水平虽然不咋滴,但他却是整个安粱学识最佳之人,他这一首诗,除了面容有些抽搐的县令邴忠外,还真没人能做得出来。

  于是,这一首诗刚一念出来,便赢得了全场的掌声,不知道有多少人拍着巴掌大呼好诗。

  全场中,只有周鸿轩一人例外,在他听到第一句时,还觉得这位县学主教肚子里还有些水准,到了第二句他就有些愣怔,只至最后一句念出,周鸿轩直接瞪大了眼睛,“噗”的一声,一口酒便喷了出去,喷了正背对着他的典史狄泰一身。

  喷人一身酒,这便是极不礼貌的事情,狄泰皱眉看着周鸿轩,面色有些冷,背上的酒渍让他对周鸿轩极为不满。

  “咳,咳咳咳……”

  周鸿轩死命的摆着右手,全力表示他真不是故意的,左手捂着胸口,没命的咳嗽,一时不慎,被这一口酒呛得太狠了。

  只是他这个动作,落到别人的眼里,便是他看不上喻弘雅的诗了,狄泰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怒意也减了几分,满面的狐疑,一个兵丁,能比喻弘雅还会作诗?

  周鸿轩的咳嗽声倒是不大,但在这个时候却特别显眼,场间渐渐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周鸿轩看去,满脸的狐疑,就连冷平都有些诧异,皱着眉头看着周鸿轩。这个场子要是圆不回来,却是丢的整个安粱武人的脸。

  那两名舞姬也是一脸希翼的看着周鸿轩,再怎么说,周鸿轩还年轻,怎么看都要比老迈不堪的喻弘雅强很多。

  “那个,我只是岔了气,呛到了,各位继续,继续!”

  周鸿轩满脸的郁闷,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被人嘲讽了,喻弘雅心中有些怒意,他涵养却好,面上只是笑了笑,向周鸿轩微微抱拳道:“小将军莫非觉得老夫方才所作新诗有何不妥?”

  “这也叫诗,就是对了几个句子,凑了个押韵,连个工整都谈不上,就能叫诗?”

  周鸿轩心里嘀咕,手上却是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小子是个粗人,不懂诗,只是呛了一口,岔了气。”

  喻弘雅淡淡笑了笑,道:“不如小将军也作一首,让我辈开开眼界,如何?”

  周鸿轩张了张嘴,让他作诗,活了两辈子的人,就没正经干过这事儿,当即一脸难堪,苦笑摇头道:“小子是个粗人,真不懂。”

  主薄王林难得有个打击武人的机会,捊须笑道:“周将军这便是看不起我等了啊!”

  这话便说得有些严重了,冷平闻言面色一冷,冷冷看了王林一眼,周鸿轩面色更显难看,被挤兑的心里也有了些火气。

  “不就是一首诗吗?王主薄既然这般说了,本将便也献丑一回。”

  周鸿轩微微抱拳,看了喻弘雅一眼,略一沉吟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诗一出,满场寂静,所有人都是一脸吃惊的看着周鸿轩,喻主教即便是再为老不尊,这时也是羞得满面通红,其他文人看着周鸿轩如见天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这首诗比起喻弘雅那一首实在好了太多了,也颇为应景,一个“压”字将喻弘雅年老体弱,有心无力尽付诗中,将他讽得无地自容。

  “好,好诗!”

  冷平抚掌大笑,即便是再不懂诗,他也能看得懂这帮文人的脸色,从来都是文人以所谓风雅之事压得武人无力还击,难得的抬起了头来。

  其它武人跟着赞叹,懂不懂诗不重要,分不分得清好赖不重要,这个时候他们只需要坚定的站在周鸿轩身边便是。

  邴忠有些吃惊的看了周鸿轩一眼,深深吸了口气,赞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周将军不仅武功惊人,更是文采出众,了不得,了不得。”

  周鸿轩连忙抱拳,心里却是汗颜不已,正要说两句自谦的话,却听邴忠道:“也罢,这两名舞姬便赠给将军以贺新诗吧!”

  周鸿轩微愣,这是个什么情况。

  冷平却是双眼一眯,深深看了邴忠一眼,文士赠武人舞姬,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对,传出去,周鸿轩搞不好便要落得一个附庸风雅的名头。

  喻弘雅面色阴沉如水,他道不是舍不得两个舞姬,只是这一遭下来,他却势必要成为士林笑话。

  作诗作不过一个武人,这对文人来说,是何等的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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