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千年圣女宫
闻年钧将南無送到她之前住的院子，看到院子里竟然无人打扫一片狼藉，顿时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初九，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人打理一下？”
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初九连忙上前，这才想起来什么，紧张的看向南無，见她面色淡淡的没有生气，这才对闻年钧道：“公子恕罪，是初九忘了，夫人之前吩咐人将长汀阁收拾出来给南、给少夫人住，下人们这两日都被吩咐去打扫长汀阁了，这里还没有顾得上打扫。”
闻年钧一愣，这才恢复了脸色看向南無，“我送你去长汀阁。”
南無偏了偏头，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走吧。”
闻府主宅，南無一回来便有下人将消息传到闻书媛那里，闻书媛听到消息一个不差手里的茶杯抖落在地上。
胡莫辞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温热的体温传递到她的心底，声音温和依旧，却给她莫名的安稳感，“别担心，先静观其变吧。”
闻书媛闻声转眸感激的看他一眼，却依旧压制不住心底的惧意，终还是回握住他的手，咬了咬牙，“我去看看她。”
胡莫辞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她，“你自己，可以吗？”知道她不愿意跟他坦白南無的事情，他也不多问，但是看她这般心神不定的样子，他还是很不放心。
闻书媛拍了拍他的手，努力扯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没事，我应付的过来。”
胡莫辞还想再说什么，看她眼底坚持，只得作罢。
闻书媛这次去找南無，身边并没有带侍从，只身一人来了长汀阁。
南無正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和环境，看到闻书媛进来歪头对她笑了笑，“夫人来了。”
闻书媛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更是忐忑难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闻年钧，却没有说什么，反而故作镇定的走向南無，在她跟前站定，“身子可是好些了？”
“没什么大碍。”南無动了动手臂，然后双手一摊。
“库房里有一株千年人参，等会儿我吩咐下人给你煮了补补身子。”闻书媛看她这毫不在意的表情，更是拿不准她是什么心思，也不敢主动开口提闻年希的事，“这里虽然比不上主宅，但也是个干净优雅的地方，你暂时先住着，我已经让人在融兴街中段看好了地基，很快就能动土修建新宅，到时候你再搬过去也不迟。”
闻年钧闻言，以为母亲是在给他准备和南無的婚事，一时间低着头也不好开口了。
南無正对着她，却是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她眼底的紧张和隐隐的恭敬，眉心不自觉蹙起，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三分，“夫人有心了，但是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的婚事，我决定往后推迟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地基，房宅，聘礼，还有筹办婚礼所用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什么？”闻书媛先是一惊，猛然抬头看到她眼底的深意，心头一颤，看了一旁默默无声站着的闻年钧一眼，很快便明白了南無的意思，连忙收敛了震惊的神色看向闻年钧，“钧儿，你先回去，我有话跟南無姑娘单独说。”
闻年钧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南無，见她也示意自己离开，这才犹豫着对闻书媛施礼走了出去。
看着闻年钧走出院子好一会儿，南無才收回目光，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让闻书媛本就紧张忐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南無凌厉的目光扫过闻书媛也只是一瞬间，又变回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拎了一把椅子放在身旁，一个潇洒的转身便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闻书媛，缓缓道：“夫人，可是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闻书媛心头一震，总感觉这人即使是坐着仰视她，却给她一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感觉，不由得心中感叹了一声，对南無的态度更是恭敬了几分。“小姐可是想知道什么？”
小姐？南無挑眉，“说清楚点。”
闻言，闻书媛摇了摇头，“我答应了杜管家，除非你真正强大起来，否则决不能将你的身份告诉任何人，包括小姐在内。”
南無眼底划过一抹诡谲的幽光，很显然是不悦的表现，但既然人家不肯说她也不会再问第二遍，她相信自己有能力找到答案。“既然如此，夫人就守好这个秘密吧，我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找出答案之前，这件事从你嘴里被第二个人知道。”
“自然。”闻书媛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但很快又提了起来，因为南無又漫不经心的开口了。
“那么，闻年希的所作所为，也有你的纵容和推波助澜了？”南無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循环着在椅子扶手上来回敲打着，神色似笑非笑，“想看看我到底有多大能力？”
闻书媛脸色一变，广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指甲不经意间插入掌心，顿时一阵刺痛从掌心传出，她这才回神松开了手，竟是噗通一声跪在南無面前，“是我自作聪明了，请小姐降罪。”
南無对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毫无感觉，神色依旧，“看你的表现和态度，是奉我为主了？”
“是。”闻书媛这回连意外都没有了，重重的点头，一双漆黑的杏眸直直的看着南無。
南無却嗤笑一声，翩然起身眨眼间就来到她面前，这回是真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却满是不屑和轻蔑，“向来只有我选别人的份，你的胆子倒是够大的啊，竟是在我这里开了先例。”
闻书媛身子一僵，抬眸便望进那双不含半分温度的冰眸之中，孤傲、睥睨、凌盛，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让人畏惧的眸子，却让她在这一刻心悦诚服。但是她也知道，今日若是一个说不好，自己恐怕就危险了。闻书媛闭了闭眼，转眸躲开那双凤眸对她的威压，垂眸看着自己的罗裙，“属下该死，请小姐责罚。”
南無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俨然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痞样，手上的力道却极大，让闻书媛本就娇嫩的皮肤很快就染上红痕，但她却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幽幽的开口，“既然你的考验结束了，那么接下来轮到我了。看在你差点赔上一个儿子的性命的份上，我会下手轻一点的。不过你记住，在我这里，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差别，不要指望我会对你手下留情。”
想起闻年希，闻书媛又是心口一窒，她当时确实考虑不周，竟没料到居然有人会去报官“属下记住了。”
南無确实忍不住眉心一跳，“我有允许你自称属下吗？”想要当她的下属，也要有那个本事才是。
“小姐尽管考验便是，我的能力虽然有限，能不能被小姐看中无法确定，但是我有孤注一掷誓死忠心小姐的决心。即使小姐不承认，我今后也只效忠小姐一人，绝无背叛之心。”闻书媛抬眸与她对视，眼底的决绝和孤注一掷几欲喷薄而出，直直的望进南無的眼底，不躲不闪，没有半分退却。
南無闻言眯了眯眼睛，这才松开了禁锢她下巴的手，偏头看着她许久，这才缓缓开口，“忠心？呵呵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属下不敢求什么”闻书媛一惊，连忙矢口否认，但是见南無犀利的目光看过来，所有的否认都戛然而止，沉默良久，闻书媛终于开口道：“权势，地位，名声，我要让闻家在我手里发扬壮大。让世人都知道，女人不只是生孩子的工具，也是有能力撑起一片天的。即使世道所迫，即使上天不公，让女子能存活下来的越来越少，我们也不该被如此轻视践踏。”
南無神情一顿，转眸看向她，眼神似笑非笑，“践踏？怎么，如今连法律都把女人保护的密不透风，如何是践踏？”
“保护？”闻书媛突然神色一变，嘲讽道：“小姐可读过史书？知道女子为何越来越少？”
南無又拉了把椅子丢给她，自己坐在了刚刚的椅子上，“起来说。”
闻书媛诧异的看她一眼，见她似乎起了要听故事的心态，不由得嘴角一抽，却还是乖乖听话起身在椅子上坐下，“三千年前的承起大陆，那个时候男女比例还是相当的，并没有一女多夫的先例，但是因为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男人三妻四妾却很是寻常。也就因此，当时的年代女子的地位非常卑微，甚至那个时候的很多女子根本就不被当成人来看，而是男人传宗接代和寻欢作乐的工具。各国的君主，达官贵族，甚至是一些有钱人，他们更是肆意凌虐女子。甚至有一次两国交战，那两国皇帝居然因为一句玩笑话，就真的每个国家召集二百万女子红妆上阵，看着她们互相残杀。”
南無闻言却是诧异的挑了挑眉，原来这里也有那样一个时代，她还以为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呢。但是女子上阵杀敌，她不觉得就比男人差，为什么闻书媛却是这种咬牙切齿的样子？
见南無只是诧异，并没有开口打断自己，闻书媛继续道：“若单单是女子上阵杀敌，也就罢了。可是很多女子都是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打起来毫无章法，两方势均力敌之下，也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损了八百之后还能有二百活下来不是？但是没有，所有活下来的女子被胜了的那一方君主当做赔礼送给了敌军做军妓！”闻书媛自嘲的笑着，眼底却满是寒冰，又接着道：“许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了吧，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近十年间，天灾不断，地龙翻身，天降洪水，河坝决堤，山石滚落，泥石流淹没大大小小的村庄数百个，火山爆发，各种灾难将整个大陆淹没。各国的君王都束手无策，只能带着百姓每日祈祷上苍。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感动上天，十年之间，这片大陆上的人兽几乎灭绝。”
南無眯眼动了动手指，抬眸看向闻书媛，“那场灾难之后，这片大陆便成了这般？”难道真的有天道轮回？
闻书媛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那时候虽然女子已经极其稀少了，但却是被那些有权有势的掌控着，甚至成了他们换取利益的工具，哪里会有现在这般优待。即使他们发觉女婴的出生率在不断减少，甚至有些人家一个大家族都没有一个女婴出生，那些人也是不会顾忌平民百姓的。只不过后来事态越发严重了，引起百姓暴动，那些掌权者才不得不下旨将一个女子许配给多名男子。但即使如此，女子在他们眼里也是一文不值。因为那个时代的男子都是可以享受三妻四妾的，突然要被迫娶一个不贞的女人，他们大多是抵触的。”
南無了解的点了点头，就像是入奢容易从简难，就连现代，也还有很多男人私底下包养二奶三奶什么的，尤其是黑道上，什么没见过。
闻书媛见她听的仔细，稍稍压制了怒气，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激动，“可即使抵触，眼看着后代一个一个出来都是男婴，他们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终于知道担忧了。然而担忧的结果却不是让他们珍惜女子，而是争夺，囚禁，不过是把女子当做了更加稀罕的物品一般，交换权势地位，交换金钱财富。只是他们没想到，这样的行为终于逼急了那些不被当成人看待的女子，终于有人开始反抗了。”闻书媛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脸色也缓和了几分，“那些女子私底下结成联盟，建立了一个叫圣女宫的门派，宁可被杀，也不愿再做男人随手可弃的物品。也因此，当时参与到圣女宫事件的女子又被朝廷镇压，有些是在战乱中战死了，有些是被俘虏之后凌虐致死，有些却是不愿被俘自杀死的。那场三千年前的圣女宫事件，据后人统计，死了将近一万名女子。自那以后女子的数量更少了。”
南無嘴角一抽，尽管她并不会轻易生出恻隐之心，此刻也隐隐有些不悦。看来很多时候，最残忍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很多时候，处于弱势的一方，从来不会被平等对待，这便是世道，物竞天择。“所以，此刻尽管律法在各个方面都偏向女子，更多的却是因为世道如此，他们需要女子传宗接代，不能轻易处死。女子数量本就稀少，若再被刑法处置，倒不如物尽其用？若真的当女子生来身份尊贵，便也该像三千年前的男子一般，即使没有法律也能三夫四侍，而不该被律法强迫娶夫纳侍。所谓的保护和尊贵，不过是穿了一件华丽的外衣，内里却依旧卑贱不堪，任人摆布。三千年前那些男子是因为喜欢，因为欲望，因为贪婪的种种原因，自己心甘情愿又满心欢喜的娶妻纳妾，而三千年后的女子，所谓的尊贵却是被迫着娶夫纳侍。从本质上来讲，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闻书媛闻言一怔，张了张口突然有些激动的看向南無，“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