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痴人说梦
何率的心砰砰直跳。
他从未见识过如此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因此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要说些有趣的笑话或者讲个酷炫的故事给她听，可脑袋里偏偏一片空白。
他想要称赞她，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你真可爱”，可嘴唇发干，什么也说不出口。
何率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内向，他打定主意，要率先打破这令人尴尬的静。
“你、你知道一会去哪吗？我们是直接到自己班上，可你没分班啊。”
他说。
“貌似要临时分到某个班参加入学考试……”
邵子薇踮起脚尖，目光投向教学楼一层大厅里的橱窗，橱窗下挤着不少新生。
“啊！就是那个！”
“我陪你去。”
何率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少女的脚步，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跟在她身后，只是单纯地想跟着她。
橱窗里贴着长长的新生名单，近四百个名字密密麻麻地列成许多小块，每块左上方写着一个醒目的字母。
“我帮你找名字。”
看着拥挤的人群，何率赶忙提议。
“这个好像是按拼音字母顺序排的……邵邵邵——哈，有了！”
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何率顺着少女的目光朝写有s的那一块名字看去，名单上赫然写着：
邵子薇，一年一班！
“搞错了吗……”
少女困惑地歪了歪头。
“对啦，我们班不是没招满嘛，他们是不是把空出来的座位分给你了？”
何率推测。
“你看，好像还有几个被分到一班了！”
“机智！”
邵子薇恍然，甜甜一笑。身边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
被褒奖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让何率高兴得跳起来——当然，是在少女看不见的情况下。
“这下可以提前见到班主任了……”
邵子薇的话听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语。
何率一愣。
纯稚的嗓音中听不出半点造作，然而这淡淡的一句，却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宣言。
“那个班主任，你见过吗？”
“点招面试的时候，我的面试官就是。一个男老师，姓邹，教数学的，好像快四十了。”
何率仔细回忆，可面试时太紧张，父亲和老师聊了挺久，内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你、你真有把握考一班啊？”
少年似乎有些犹豫。
“我听说，要年级前十才有戏，不算我们这些点招的……”
“前十吗？”
邵子薇若有所思。
“当然你要是——”
“前三！”
“嗯？”
何率盯着少女比划出的数字“三”，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我大概能进前三，全年级。”
澄澈的黑瞳倒映出少年错愕的神情，邵子薇背过手，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真的假的，开玩笑的吧？”
何率脱口而出。
即便成绩优异的何率也不敢扬言自己有在近四百名第二批次招录的新生当中跻身前三的把握，要是算上点招录入的那些怪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自信也要有限度，超越界限就成了自负。
点招未能录取的新生，仅凭一个暑假的努力就想超越强手云集的签约生，再怎么想也不过是——
“痴人说梦！
“老何，我还就不信了，这鸡窝里还真能飞出个金凤凰？！八中的重点班是能凭漂亮脸蛋进去的？更别说是一班了！”
咖啡厅里传来妇人尖酸的嗓音。
“南宇小学？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听都没听说过的破烂学校！能混到八中都算她走运！”
“刘处长，刘大姐，你就少说两句吧！人家也没说一定要考到一班，你可激动个啥呀。”
何勇看着洗手间的方向，生怕杨楚萍回来，听到这位刘大处长的话。
“哼，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玩意！那么多新生就她们家孩子了不起？”
“哎呀行了行了，人家够客气啦。那十五个名额谁不眼红啊？再说了，要不是孩子说出大实话，杨女士都没打算跟我提——”
刘桂芳白了何勇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老何，你怎么就这么实在呐！孩子说大实话？你也不想想，孩子是谁教的呀？还不是父母教的！你看她那副爱搭不理的样，满脸清高，不就是个大学教授嘛！”
何勇哭笑不得，只好陪了个笑脸。
杨楚萍对何勇的这位同事态度是冷淡了些，可若不是碍于同事关系，对于刘桂芳这种货色，何勇怕是睬都不睬。
凭着和局长不清不楚的关系上位，整天在办公室游手好闲，耀武扬威。机关上下碍着局长的面子，连哄带捧，难道还要指望外人把她当娘娘不成！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不公。
这尸位素餐的刘处长，偏偏交了狗屎运，愣是把她那成绩波动如股市的儿子塞进了八中的重点班，而且还是最好的一班！
对于刘处长的儿子宋昭，何勇可以说是印象深刻。宋昭跟何率小学同班，入学第三天，何率就被宋昭拿铅笔在手上戳了仨窟窿。何勇不得不带着儿子找到学校，班主任见伤得不重，本着大事化小的原则，批了宋昭一通，最后不了了之。
那以后，宋昭仗着结识了几个高年级的坏孩子，在班里称王称霸，选干部评优秀公然索要选票，谁不给就是一通胖揍，班上竟没有一人敢去告发。久而久之，宋昭成了班里的小霸王，何率和其他同学都没少被宋昭欺负。六年级时，宋昭甚至逼着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吻了他的鞋底，只因女生私底下说他像个土匪。
因此，当何勇得知宋昭同样进了一班，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让这种该死的熊孩子进了重点班，却把邵子薇那样伶俐可爱的女孩拒之门外，八中的面试官们莫不是瞎了眼？！
何勇暗忖。
杨楚萍推开洗手间的门，朝餐桌走来。
何勇赶忙朝刘桂芳使了个眼色，警告她别再胡说。然而素知刘处长为人的何勇却在她的脸上读出了浓浓的战意！
“刘处，人家可回来了——”
“我还怕她不成？”
刘桂芳哼了一声。
“漂亮小姑娘哈？能有那个穆小冉漂亮？到头来还不是只配亲我儿子的鞋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