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仓促进宫
素茳带着家里老小出门来，纵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此时也是颇为惊诧。素茳与夫人暗暗对视，心里忍不住想着，难不成是昭儿一事，已经惊动了宫里了？
下人在素茳耳边又耳语了几句，听完事情原委，素茳更是疑虑了，素家从不与后宫有牵连，此番又是毓贵妃亲自请派，这，可不太好办。
毓贵妃是皇帝的宠妃，她的话，自然是不敢不听。若是她，定然能在皇帝耳朵边儿说上话，如果能对昭儿有益，那入宫一趟也未尝不可。
只是，为何偏偏强调要姚儿入宫？姚儿在几个姑娘里头确实出挑，毓贵妃看着心里欢喜，也未尝不可。
素茳拧着浓眉，素姚倒是个明白事理的，拉拉楚氏的衣袖，低声道：“母亲，接着便是了。入宫也好，去探探可有昭儿的消息。”
周德海还在一旁等着，忍不住开口催了两句：“可是商量好了？咱们娘娘的懿旨，可是不好拂了的。”
素茳上前，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贵妃娘娘好意，我素家心领。还望公公再给些时辰，几个家眷还要梳洗片刻，再随了公公一同前去，不知可好？”
周德海道：“那是自然。大人快些去，咱们娘娘也还等着大小姐去请安呐。”
说罢，周公公眼神瞟到素姚那处，素姚却目不斜视，只当瞧不见，毕恭毕敬福了福身子，便叫了云香起身回房了。
楚氏前后瞧了瞧，也跟着素姚回去。
“姚儿，这，毓贵妃突然如此，到底是何意？”楚氏向来不与皇亲国戚的娘娘妃子们有交集，平日也只是在家绣个花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猛然获了贵妃娘娘恩宠，自然惶恐。
素姚显得倒平静，毓贵妃是八王爷殷畴生母，如今在宫里又是一手遮天的宠妃，此番突然下诏，多半也是殷畴的意思。
殷畴啊殷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揪着我不放？
“母亲不必太忧虑，毓贵妃到底也是妃子，识大体懂礼数，她叫咱们去，那去便是了。省得再有人背后说着素家闲话。”
楚氏哀叹两声，只好点了点头。
湖蓝的对襟双牡丹夹袄，腰间系一条胭脂红的缎绸宽带，腿上着着素色长裙，一双高底湘绣梅兰竹菊缎子鞋小巧精致。
云香给素姚梳理着发丝，一头乌黑青丝散开，离开玉簪的束缚，青丝在背后成了一片黑亮。镶金边的木雕梳子梳起来舒爽得很，素姚微微闭着眼，享受着片刻的安静。
素珊跟素瑛在后头跟着，素瑛有些恨恨道：“依着毓贵妃的意思，那就是只唤了大姐进宫？不是说着庆寿，怎的不该把咱们全都请了宫里去？”
“嘘——快小点声儿。”素珊眉头皱了皱，颇为责怪道：“这样不合君臣礼数的话，若要父亲听见，必定又得罚你。”
“这，这怎么了！好事儿全叫她一个人占了，我不服气！”素瑛气不过，在地上直跳脚。
素珊无奈，却还是好言道：“昭儿不知下落，已经叫父亲烦扰了。现如今你又在这出什么幺蛾子？若真是觉着心有不甘，那怪只能怪你没有个本事大的娘！”
素瑛还想辩解两句，却像个被扎破了的布袋，喘了两口气便不吱声儿了。素珊话糙理不糙，自己母亲到底还是妾室，登不得大雅之堂。
想到这些个，素瑛心里更是愤恨，粉拳紧紧攥上，在心里早把素姚捏了又锤，弄得粉碎了。
一番拾掇完毕，素姚本就身条瘦挑，现在又有衣装打扮，更是光彩夺目，叫人移不开眼了。楚氏道：“姚儿，进宫面见贵妃，可要懂得礼数，切勿逞一时义气。你昭弟就是敛不住性子，才叫人捉了把柄去。”
素姚点点头，拉住楚氏的手，宽慰道：“娘亲，您就莫要挂虑了，想来我与贵妃素无交集，她也定不能委屈了我。即便是考虑着父亲的面子，她也得好生待我的。”
楚氏又前后瞧了瞧，才放心地点点头，说：“去后房带上些礼盒，空着手去总是不好的。”
素姚应了一声，便起身出门去了。门前的马儿嘶鸣两声，周德海亲自给掀开车帘，柔声道：“夫人老爷回去便是。大小姐自有娘娘亲自照看。”
素茳垂眸，似是应答。
素姚进了车里，车夫抽了两下鞭子，一行人便出发了。
“唉……”素茳望着几辆马车兀自叹息，“福兮祸之所依，还真不知是福是祸。”
马车上并不颠簸，素姚跟云香坐的还算舒坦。素姚闭着眼，只双手紧紧握着云香的，十指十分用力，显示出她内心的忐忑。
云香小声安慰她道：“小姐，不碍事的，一切都有云香陪着您呢。”
素姚还是闭着眼，捏了捏云香的小指，算是回答。
大殷朝向来以节俭为美，因此宫城修建也很是朴素简单，大多数的城墙和围栏，半数之上都是前朝的遗迹。宫门前两个侍卫照例查行，周德海给瞧了毓贵妃的牌子，便顺顺当当进去了。
“姑娘，咱们到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周德海在车外头唤了一句。素姚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衫，云香扶着她，两人一前一后下来。
“哟，素姑娘，果真是你。”
一声戏谑之语倏地在身后响起，云香不曾听闻这人声音，有些疑惑地回身看。素姚却没什么反应，身子只微微顿了顿。
果然是他。
“几日不见，素姑娘可真是愈发地美貌了。”
“原是八王爷。”素姚落落大方，福下身子给殷畴问好，“素姚不知王爷在此，多有冒犯，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几日不见？昨日才刚刚见了。素姚心里冷哼，这个八王爷的性子，还是如此轻浮，全然不是作为皇子该表现出的稳重成熟。面上没有异样，素姚道：“王爷可也是来给贵妃庆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