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破敌
普通的弓只能射百步之远，宋朝时期，西夏人杰李元昊发明了牦牛角强弓，射程可达两百到三百步。这两日闲时，狄鸿便找了一副牛角，按照西夏人的方法自制了一张牛角弓。没想到这弓果然强力无比，小试牛刀，便轻易解决了对方裨将。
其他人见对方来得凶猛，己方假主将未战先亡，加之本就心虚，竟发一声喊，都拥挤着朝寨中逃去。
寨中兵士不明就里，慌忙奔出来看时，只见箭雨如注，不知多少敌军杀来。呐喊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夹杂着马蹄声、哭喊声，传入兵士们耳中。
正惊慌间，又见那出去佯攻的兵士们鬼哭狼嚎的逃了回来。寨中兵士不明就里，又无人领头抵挡应战，都无心恋战，当下顾不得许多，纷纷转身就跑。
狄鸿率军冲入虚寨，直奔那“闻”字大旗而去。到了旗下，他将长枪绰在马鞍边，拿过副将李平手中的关公刀，只一刀，便将那旗杆砍断。伴随着“喀喇喇”的旗杆折断声，“闻”字大旗倒了下来。
逃跑的兵士们见得军中大旗已倒，更是惊惶无状，不敢留恋，逃得更快了。
狄鸿便命人举火，朝那寨子中射火箭，要将这一片虚寨化为灰烬。众军士正点火间，突然听得后方有喊杀声。不知从那里转出一员穿盔甲的雄伟汉子，打着一面“申”字旗，带着数十骑，朝他们冲了出来。
举火的兵士们便弃了火具，持武器前来迎敌。那打“申”字旗的雄伟汉子，实是这虚寨中的领头将领。他没想到坚守数日的敌军竟突然杀出，而假扮闻欢的假主将也被对方遥遥一箭射杀于战阵之上。
但他身为领头之人，并不惊慌，穿衣束甲，迅速将身边心腹军士集合起来，打起“申”字将旗，一边迎敌，一边命人集合溃散士兵，要抵挡住敌人攻击。
只可惜“申”字旗打得太晚，一众兵士并不熟悉这领头将军，另一些人则只顾逃命，假装不认识“申”字旗，所以收束半晌，他帐下也只羁留到百余人。
狄鸿阵中副将赵亮恰好是进攻这一路。南军逃得太快，赵亮所率追兵竟跑不过逃兵，气得他大骂不止。谁想这当口，对方竟杀出一彪人马。赵亮大喜，跃马上前，接住申姓领头将军便厮杀起来。
赵亮使的是狼牙棒，对方则是马刀，马刀近身不如狼牙棒好用。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赵亮奋起神威，挥起一棒，实实在在的打在那申姓将军背上，对方应声落马。
那申姓将军一落马，他胁迫来的百余兵士便发声喊，纷纷转身逃散。然而他的十余心腹军士并无惧色，仍然奋力死战，最后竟全部战死于申姓将军旁边。
赵亮看出端倪，也不由得悚然肃立，这些坚强不屈的对手，是值得尊敬的真正勇士！
申姓将军及心腹军士一死，南军再无战力。不多时，这场战役便宣告结束。
击溃南军后，狄鸿命令众人先不急休息，毕竟这场仗强度不大。
一部分人打扫战场，一部分人则重点搜寻南军粮草辎重，全部拉回军中，由王子烈派人清点入账。
狄鸿在战役快结束的时候就提醒王子烈，目前军中粮草十分空虚，除了节省使用，有必要从外部入手，拓展一些粮草来源。
预期中的胜利并没有激起王子烈的激昂情绪。相反，过了初次接触战争的紧张和兴奋之后，他觉得自己竟有些厌倦战争。
不知不觉的，王子烈竟站在一个帝王的高度审视起这战争来。
一个个生龙活虎的人，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竟因为某一个人的一声令下，便不避枪林箭雨，舍生忘死去追求那些虚幻的荣誉。
而他们原本可以在田间地头，在酒肆茶坊，或劳作，或经商，发挥他们作为“人”的真正价值。
倘若这数万之众，不是相互厮杀，而是齐心协力，兴修水利，建造宫殿，定能创造出不少世界奇迹吧。
王子烈更以一颗仁者的善心反思起战争来。
人为什么要相互仇视，相互伤害呢？谁不是父母所生，谁没有妻儿眷属，他们死了之后，生养他们的父母会多么哀伤呢？依靠他们活命的妻子儿女，又怎么生存呢？
虽然王子烈也知道士兵们所说的，战场上你不杀对方，对方便要杀你。只有杀了对方，才能保护自己和队友的安全。
但是他从根源处怀疑这种逻辑，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有人挑起战争。他对挑起战争的人怀着深深的厌恶之情。
假如自己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又会如何对待战争呢？
“所有缴获粮草都已清点完毕，因为烧寨时不小心烧掉了许多粮草，缴获的粮草只够我军人马一天所需。”管粮官郑会上前禀报道。
王子烈收回思绪，又愁肠百结的操心起粮草事宜来。原本军中粮草就只剩下两天的，加上今天清点入账的战利品，也仅够三日所需。从此地北去望原城，少说也得十几天路程。军中无粮，主帅心慌，到时候等着士兵们哗变不成？
战场打扫完毕，护卫营全军收拾行装，按照王子烈命令，即刻向北进发。
行军途中，王子烈组织众将开了一次会议，会议的主题便是如何筹集粮食。
王子烈先发言道：“今日会议的主题，是讨论筹集粮草事宜。在座诸位都是军中核心，所以有困难，我们也无需隐瞒。管粮官先把目前情形说一说，让大家心里有个底，再让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
管粮官郑会道：“我军人马约五千，目前配给是一日三顿，主食量每顿三两，素菜只有少量干菜。食盐数量也不多。肉类缺乏。之前的干牛肉剩得不多，本来是想存几天给大家改善伙食，后来都让那闻欢蛮贼吃了。”郑会顿了顿，恨恨道：“谁想到那蛮贼居然忘恩负义，诈降跑了。”
众将都骂道：“真是便宜了那蛮贼，早知道一刀剁了他。”
有人则说：“我们有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吧？整日清汤寡水，心慌得受不了。”
“当初就该宰了闻欢那蛮贼，吃他肉。”有人又说。
王子烈有些不悦，翻了一个白眼说：“议论正事。”
郑会于是继续说道：“前段时间皇族断奶那阵子，奶牛被杀光分食，小的搞了一点鲜牛肉腌渍起来，可惜食盐太少，肉有点臭了。若是大家不嫌弃，今天可以把肉煮来吃掉。”
众将皱着眉头，所谓吃臭肉如吃屎，谁也受不了那个味儿。
但鼻子终究斗不过肚子，众人最终还是抵不住对肉的向往，纷纷点头说：“煮来吃煮来吃！”
王子烈看议题有继续跑偏的意思，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吃什么，等下再说。郑会你说完了没有？”
“小的马上就说完了。”郑会事无巨细，继续说道：“目前还有一个困难，主要是在行军厨那边，那就是行军途中水源缺乏，所以煮粥和汤比较困难。”
王子烈问道：“现在粮草，还够支持几日？”
郑会答道：“仅够三日。”
众将一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惊叹起来。
王子烈道：“家底已经亮给大家了。大家说说看，接下来我军还需行军十余日，肚子问题怎么解决？”
众将刚才还七嘴八舌，遇到这棘手的难题，却都沉默不语。
王子烈望了狄鸿一眼，示意他带个头。狄鸿摇摇头，说道：“末将只擅长行军打仗，对经济事务一窍不通。”他今天情绪似乎不高，对这北行筹粮一事心不在焉。王子烈当然不知道狄鸿心怀他计，于是转身询问其他将领。
副将李平站起来，拱了拱手道：“王子殿下，我祖先是燕人，对北方一带经济有所了解。末将建议，不妨到老百姓家里去征集一些粮食。冬天北方人爱把粮食藏到地窖里，只要我们找到地窖，不愁征不到粮食。”
“此地北去，人烟稀少，游牧民族又屡屡南犯，居住在这一线的老百姓都跑光了，能征多少粮食？”狄鸿冷冷的说道。
王子烈听狄鸿反驳李平，这才觉得狄鸿今天有点奇怪，因为狄鸿以前很少主动当人面驳斥下属。但他并未深想，也赞同狄鸿道：“百姓家中粮食也不会太多，再说民心难得，我父皇横征暴敛，已经失了南方人心，岂可再失去北方黎民之望。”
“既然不能找百姓筹粮，那就找土豪富户筹粮。”副将王平粗声粗气，红着脖子说道。
“此处往西南两百里，倒是有一中人城，为春秋战国时期狄戎人所立中山国首都。若能去此处，则粮草无忧。”狄鸿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我军行进方向是北方，如何要折道去西南？”王子烈不解，“如果要去城中寻粮草，往北找几座城池便是了。”
“在三日脚力范围内的，只有座城可选，往北是蓟城，殿下知道其素与我朝不和，不会给我军粮草，除非攻城硬抢。但蓟城深沟高墙，短期绝难攻破。”狄鸿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