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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负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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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酒囊饭袋自得乐,胡笳明月谁生愁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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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寻到了轻眉,又结识了如此有趣的“酒囊四众”,众人自然免不了一番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陆扬向酒囊四众引见了旃檀一行,众位酒囊也是豪爽之客,互相认识了一番,向轻眉笑了笑,也就坐在一块饮酒了。那五柳庄主道:“久闻江湖上有两位难分伯仲的后起之秀,江南诗酒剑、晋北大河剑,各有所长,又是豪爽直性的好侠客,今日竟有幸结交,实在是快意之至!”

  陆扬抱拳道:“虚名而已,什么诗酒剑的,无非是个好酒的饭袋罢了。”

  关辉哈哈笑道:“饭袋老哥总对我老关的胃口,说话也好,饮酒也罢。以后跟着你走,倒也不怕喝不着好酒了!”

  陆扬拿出了那半壶猕猴醉,笑道:“如此好景,不喝些仙酒,也枉了今日结交!”说罢,也给众人各自斟了些。众人一尝,竟觉滋味大不如前,只觉得一股仙气顺着喉头落入腹中,浑身畅快的不得了。西尔艾力喜道:“乐酌,乐酌,这饮酒确乎是有些门道的!”

  酒至半酣,西尔艾力带着几分醉意问道:“饭袋兄,接下来你又有什么安排呢?”

  陆扬细细一想,说道:“早日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在河洛一带多走走,也算长长见闻。欸,听闻最近嵩山少林出了一件奇事,也不知诸位……”

  关辉不待陆扬说完,抢道:“知道!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和尚倒被一位女子给屠了!”

  旃檀奇道:“什么?竟然是一位女子?”

  五柳庄主惨惨笑道:“旃檀兄莫听那粗汉胡言,人家可是一位男子,可别像某人一般,男女都给分错咯。”

  关辉一听五柳庄主言语带刺,气道:“你小子又来撩拨俺!来,来,咱们再打一架!”

  西尔艾力苦笑道:“你两位又来了!关兄说那屠者是位女子也无可厚非。那屠者姓名林湘竹,绰号“无情剑”的,本是河洛一带有名的戏子,本身生得也极为妖艳,好好装扮起来自然是雌雄莫辩的。”

  “什么?林湘竹?”红鱼本一直未言片语,此时却惊道。

  “怎么,红鱼姐姐知道那林湘竹?”轻眉自从众人边饮酒边谈天论地之时便两眼闪闪发光的,似是极为感兴趣;此时再听得仿佛祝红鱼知道林湘竹其人,好奇心更是被勾了起来。

  “也有过一面之缘的。”祝红鱼细细思索道,“有一年,他来琼玉苑做过戏文,我隔着帘子偷听了一会儿。世人皆道无情戏子无情剑,无情剑斩无情人。那林湘竹本是一位无情无性的戏子,身在戏里,一番心思也全放在戏里面了。只是在数年前,他同汴京当地的一位纨绔公子起了纠缠,怎知那公子后来因为家道中落,心灰意冷,四处云游去了。他不知为何也离了戏班子,要去寻那纨绔,还来求过我一卦呢。我掐指算了一下,那纨绔公子正是去了嵩山少林。怎知……”

  “有趣,好有趣!”轻眉拍掌笑道,“我们也去少林寺看看嘛。”

  “俺倒闲来无事,全听饭袋兄安排。”关辉一口饮尽杯中酒,说道。那五柳庄主同西尔艾力也点了点头。

  “我也跟着陆扬。”红鱼巧笑嫣然,看向陆扬。

  “轻眉,好歹找到你,却又要去胡闹!”旃檀无奈道。

  “哎呀,好不容易溜出来啦,早知道少林、武当乃是天下大派,又无缘去拜谒,实在可惜得很。要是一辈子都囿在晋阳城里,那不是要长霉了!旃檀哥!臭陆扬,你看他!”

  陆扬轻咳一声,似是对轻眉这个称谓有些不习惯。他又饮了口酒,向旃檀道:“旃檀兄,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确实可以去少林观赏一番,百里不到的路,想来也不远的。”

  旃檀苦笑道:“可是……唉,罢了,罢了,大家都想去看看,要是我再有什么言语,也太不解风情了。今日先休息休息,待到明日一早,就去那嵩山少林看看吧。”

  “太好了!”轻眉欢呼雀跃道,差点把桌子给掀了。众人也皆笑了起来,又谈论了些江湖上的闲事,这一顿酒,倒从晌午吃到了昏暝时分,饮完酒宴,各自也皆歇息去了。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吃完酒又无事,正巧已是四月十五,陆扬便寻思去屋檐之上赏赏月,也好将壶中酒给饮完。陆扬纵身跳上了屋顶,只见得茫茫银河无边无际,上悬着一轮皎月,淡淡月光寂寂洒下,又似秋霜结冷,如水般寒,如浅银般密密的。这天穹似是用她那广博的躯体怀抱住了夜色笼罩着的、灯火阑珊的洛阳城。不知何处又飘来了一阵胡笳幽咽之声,如泣如诉,陆扬细细一寻思,那漠北老驼西尔艾力腰间也常别着一样胡笳,应是他所吹奏的。漠北离洛阳也有千里远了,又在这寂寥月夜,谁人不能惹起乡思呢。那胡笳忽作边声,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着,直飞到那深邃的夜空之中,化为耀光点点、缀满银河的星子。

  陆扬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了婉儿来,随手取了剑上缠的香囊,就着清朗月华细细看着。那一针一线、香囊中每一粒娇小的桂花瓣儿,仿佛都蕴着婉儿的每一种心思呢。或许婉儿与自己正共望着同一轮明月吧。陆扬记得仍是十三四岁的时候,每每到西湖七月半,整个西湖便热闹得非凡,篙击篙,舟触舟,肩摩肩,有达官贵人携名娃闺秀、美婢,弱管轻丝、竹肉相发,歌舞升平中赏那皓皓明月的;有狂侠客不舟不车,不衫不帻,酒醉饭饱,呼群,跻入人丛赏月的;也有文人雅士疏小船轻幌,净几煖炉,茶铛旋煮,素瓷静递,好友佳人,邀月同坐的。婉儿喜清静,往往等到曲终人散之后,月如镜新磨,山复整妆,湖复颒面,方才下了南屏山,纵舟于十里荷花之中,煮一壶清茶,同陆扬说说笑笑的,直到二更时分,也就睡在了舟中,香气拘人,清梦甚惬。

  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陆扬正持着香囊深深想着,那胡笳却一转曲调,变得激昂起来。远远传来一个如玉石锵锵的男声道:“陆兄好兴致!如此好景,一个人于这屋檐之上赏赏月、饮饮酒,实在雅致极了。”陆扬转头一看,缘是旃檀正在另外一处房檐之上,抱着玄剑,笑吟吟地向他说道。旃檀似是冯虚御风,转眼间也落在了陆扬身旁,笑道:“陆大诗人,又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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