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海不羁

  第二天早晨六七点钟，太阳刚刚升起，天海与刘艳就从北京出发了，司机小刘开着车一路向东行。车上天海嘱咐刘艳，先不要告诉厂家咱们是带着合同过来的，看看情况，谈谈价格，再拿出合同。这家工厂位于河北省察哈尔市兴隆县境内，快到达兴隆县城时，刘艳给工厂销售部打了一个电话。司机小刘把车停在县城郊区一个破败的大门前，大门口牌子上书写着“兴隆蓝天锅炉厂”，门口早已站着五六个人在夹道迎接。为首一人两鬓斑白，面容清瘦，双眼炯炯有神，刘艳给天海介绍：“这是蓝天锅炉厂王厂长。”又继续介绍天海，“这是我们公司天经理。”天海主动上前握手问好。

  王厂长把刘艳、天海带进自己办公室，命人泡上两杯茶，笑呵呵道：“听说你们又来我们这里考察，工人们都很高兴，真心希望咱们能合作成功。”王厂长满面笑容。

  “我们这趟来，仍是考察你们工厂的加工能力，如果能满足我们产品的需要，那是最好，也是我们期盼的，如果不能满足，也只有寄希望下次再合作。”天海并不透露来的目的。

  “这样很好，你们先休息一会，我一会带你们去车间转转。”王厂长微笑着，拿起桌上电话，“小菊，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天海又喝了两口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进来，齐耳短发，乌黑发亮的黑眼珠，面容姣好，给人一种淳朴、干练、精神、聪慧的印象。“这是我们营销部主任王冬菊，这是龙源公司天经理。”王厂长介绍着，天海起身与王冬菊握握手。

  “咱们去车间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尽管提。”王冬菊快人快语。

  车间厂房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建筑的，墙上的标语还依稀可见’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车间前面有一个小花坛，里面栽着一些只剩下枝枝桠桠的花木，也认不出属于哪一类的花草。车间跨度很大，属于三联跨厂房建筑结构，每一跨上部都有一台行车吊车，最大的一台载重负荷20t，这完全满足产品的生产需要。

  车间内一些老工人正在焊接小型设备，焊接的弧光不时闪亮几下，刺耳的磨光机声不时传出几下，偶尔也有几下敲击设备的声音。王冬菊边走边介绍，说：“现在大的设备产品合同已经接不到，偶尔还可以接一些零星的订单，凑凑合合能养活目前这些工人，年轻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愿折腾的老师傅，但在焊接、气割方面都比较有经验，还有几个是氩弧焊师傅。”这让天海眼前一亮，有氩弧焊工人，就可以完全具备制造锅炉设备的能力。

  一行几人又来到仓库，情况基本与陆胜介绍的一样，但天海在仓库的角落发现还堆放着不少集气箱，地上也摞着几堆一两米高的膜式壁管排。王厂长见天海老是盯视这些设备，主动介绍：“这些是前几年一个厂家订的货，后因资金不足的问题，也没有来提货，一直就堆放在这里，都是新设备，现在成了一堆废铁，前一段时间准备当做废品卖出去，也省得老是占压仓库。”天海明白这些小型机组的锅炉设备，国家发改委已经不再批示建设，现在国内批复的最小机组锅炉设备是600w，这些早已过时的设备当然无人问津了。

  王冬菊又介绍了一下材料实验室，指着布满尘土的设备说：“这些是做材料拉伸试验、和冲击试验的，都还可以用，因现在接的一些都是零星加工，也不需做材料试验，所以这些设备就一直闲置着。”

  “那么焊口的ut（超声波）探伤和t（磁粉）探伤设备有吗？”天海问。

  “有，但是我们使用的ut（超声波）探伤设备还是以前的模拟设备，不是现在的数字设备。”王冬菊回答说。

  天海点点头，“也可以使用，材料的理化实验你们是怎么做的？”

  “以前都是拿着试块去北京材料实验所委托做实验。”王冬菊一点也不隐瞒。

  回到办公室，王厂长对天海说：“我们厂就这种情况，很简陋，也很简单，不知你们是否感兴趣？”

  天海叹口气，说：“是有点简单，技术力量也过于薄弱。”

  王冬菊接过话说：“天经理，我们公司以前还是做了很多锅炉设备的，有的到现在仍然使用。你们是北京来的大公司，稍微给我们一点产品，我们就能养活工厂里这一批老弱残兵，他们家里还都有一大家人等待吃饭。现在我们这点微薄的工资，仅能是勉强度日。”

  天海看了一眼有些着急的王冬菊，她能这样为工厂工人着想，天海心内有些感动。她们太渴望有一批订单了，而自己还在以一个谈判高手与之对垒，天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不再是那种胜利后的喜悦。强者和弱者站在一个起跑线上是不公平的，心内形成的一些原有谈判模式也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