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卸甲金身吹牛逼
近几日都是阴朦朦的天,秋风打着旋把枯黄的叶子拽下,但有些树还是能经得住肃杀,叶子依旧长青。
书里说松树经冬犹傲雪,其实南方很多树也是冬日不凋叶,落雪不低枝的,当然,南方很少下雪就是了。即便有雪,也只是纷纷洒洒的几粒屑,有撒盐空中的意致,只是在见惯了鹅毛扑面的北方人眼里,这点碎粒实在称不上是雪。
马车停在小道边上,拉车的几匹马低头专心吃着草料,忽的被一股杀意惊到,警觉抬头望了一眼,见到又是熟悉的对阵,遂放下心来,继续补充体能。
野道另一旁,方圆和林尖离着丈余远,双手刀剑的纨绔谨慎在林尖的枪圈外游走观察,想要找到一丝破绽开始攻击。
林尖闭着眼,一杆长枪抱在怀里,红缨在头顶飒飒飞舞,高手风范十足。可方圆转了几圈,都感觉面前就是一块顽石,无招无势,自然就谈不上什么破绽。
久拖着也不是办法,打完还得吃饭,方圆十指活动一下,左手横刀在前,右手倒持长剑在后,冲了上去。
在他踏出第一步的同时,林尖一直闭上的双眼也睁开,一枪扎出,仿佛一条蛟龙苏醒,毒牙大张朝敌人而去。
即便是与他对阵了数次,面对林尖随手而出的每一式,方圆还是不敢怠慢,瞳孔一缩,只来得及以刀身抵住气势汹汹的扎刺,虎口一麻,话梅差点脱手而出,方圆咬牙硬挺着,背后的红豆自下往上撩去,欲要斩断枪杆,林尖哪能让他得逞,后手一抖,整个枪身“嗡”的一声剧烈震颤,狮子抖水般将红豆砸了回去。
方圆脚下一错,换了个方向继续前冲,一寸长一寸强没错,但一寸段还一寸险,长枪并不适合贴身战斗,只要突破林尖攻击的最佳距离,转而将双方拉近到自己的刀剑圆中,未尝没有机会赢。
活了大半辈子,林尖哪里会看不出方圆的心思,手上变换姿势,拦腰横扫,方圆矮身缩团,一个打滚进势不变,到了林尖脚下,随即如毒蛇捕食一般身形展开,长过话梅两寸的红豆利箭一般刺向林尖下颌。
千钧一发之际,林尖身体后仰躲过,猩红的剑身擦着下巴冲天而上,左手握住方圆阴狠的持刀手,将话梅停在心口一寸外,退步转身,手上一拖一带,林尖如劲弓一般将方圆抛出去。
费尽心机好不容近身,方圆哪会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双腿交缠,牢牢环箍在林尖身上,如同幼儿发狠一般,手中利器狠狠下刺。
方圆感受到身下这个精瘦汉子的肌肉如游蛇般苏醒过来,牛筋一般坚韧有力,林尖身上劲力一炸,方圆全身一麻,像触电的蝇虫一样落下。
但林尖显然没打算就这样收手,右腿如砲车一样弹出,正中方圆腹部,方圆眼前一花,整个人对折一样飞出去,林尖又是反手一抽,枪杆砸中方圆背部,将他从半空直直砸回地面。
一口鲜血呕出,方圆还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眼前也是一片黑,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瘫在地上。
林尖站在原地,生硬地赞赏了一句:“有进步。”
方圆吐了口唾沫,艰难地笑笑,感受到双手还握着刀剑,心里便不算挫折。要知道第一次拿林尖磨刀时,他一枪就将方圆的刀挑飞,搞得方圆郁闷不已。
一旁袖手而观的朱翊芝笑道:“想法不错,可惜林尖这家伙虽然境界不高,但好歹也是被称为杂糅百家的宗师,虽然原意是取各家各势入枪,但也因此将各种拳脚武器学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不算登堂入室,但也够看了。”
方圆缓过劲来,支撑着身体坐起,整条脊柱像是被抽散架一样,罗英递过水囊,方圆漱口将一嘴的血水吐出去,摆手挥开她想扶他起来的手。
罗英顺从地退到一边,这个复仇者越来越有丫鬟的样子了,虽然知道她做梦都想将自己大卸八块,但将忠烈之后调教成一个柔软可欺的小丫鬟,方圆心里十分畅快。
看向一脸幸灾乐祸的朱翊芝,方圆问道:“你那破飞剑到底多久能修好?”
提到这个朱翊芝就一阵心疼,大骂道:“要不是你小子,我至于天天费心费神修补吗?”
方圆摊摊手:“怪我咯?”
本来他想让朱翊芝每天陪自己对练,以一个货真价实的玄品高手的剑意天天砸,方圆就算是块石头,怎么也能染上两分。可惜朱翊芝的飞剑在一开始就被话梅破了圆融剑意,如今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袖笼里温养。
所以方圆才退而求其次,找了林尖。本以为就算朱翊芝当时是戏耍的心态,但飞剑都能被自己钉在地上,林尖这个所谓的半步玄品也不会比自己强到哪里去,谁知第一次对阵就被一枪挑了个刀剑离手。
想想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朱翊芝说话梅是一把斩神刀,方圆好奇问过,老朱捻着山羊胡子一脸唏嘘道,当年方家的神仙祖上方清言就是拿着这把刀,将拱卫大元国祚的金身神像杀的金身崩碎,更是杀的下凡神仙像土鸡瓦狗一般溃败。
方圆当时被这等秘闻惊得一愣一愣的,兴奋问道:“真的有神仙?”
老朱哈哈一笑,道:“野史记载而已。”
方圆气得竖起五根中指表示抗议,别说什么野史,他都怀疑老朱是看了哪本市井话本小说来糊弄自己,或者干脆就是他自己编的。不过话梅的不凡不用怀疑,老朱温养的本命飞剑都能载在它身上,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从池春草那里知道红豆原被天下人称作丹漆,方圆好奇不凡的话梅以前叫什么,问了老朱,老朱对他起名的水平表示鄙视之后,告诉他这把黑漆漆的名刀叫做卸甲。
方圆打破砂锅问到底,再问卸甲之名如何得来,老朱捻着山羊胡子又说起那个假得不能再假的故事,方圆脑仁发疼,远远跑开,留下意犹未尽的老朱尴尬地咂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