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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当个大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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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新冬冷雨,柴刀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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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冬这天下雨,本来就不明媚的天被厚厚的云层盖上,阴惨惨的让人心头发寒。

  南方的冬天本就就湿气重,再一下雨,让方圆感觉身上的衣裳都黏嗒嗒的,非常不舒服。旁边罗英裹着被子,缩在角落里翻看那本已经看完一遍的《子不语》。

  那本书方圆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然后心惊莫不是赵嘉树的宏愿真要实现了?

  倒是罗英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翻书力气大了要说他,手捏书太重了要说他,看他哗啦啦牛嚼牡丹也要在一旁冷眼,发出嘲讽的声音,让他看得很是痛苦。

  后来把书往罗英手里一甩,心烦意燥道:“拿去拿去,送你了,别烦我了。”

  心满意足的罗英将书页一一搌平,收入壮阔的怀里,看她如奉传家宝的样子,方圆恨得咬牙切齿。

  想来是天气太糟,老朱都没了啰嗦的心情,看着阴雾惨惨的路仔细辨认,驱着马车尽量躲过石块坑洼,让车里的纨绔能够舒服一些。

  方圆打了个呵欠道:“老朱啊,这种天气就别赶路了,龙虎山在那儿又跑不了,咱们不急。”

  老朱呵呵笑道:“你是不急,但有人急啊。”

  方圆将双脚伸进罗英暖好的被窝里,罗英抬头瞪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书去了,方圆得意地笑。

  “那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车夫老朱又是呵呵一笑,并不答话。

  方圆不是那种下雨天还要在泥地里打滚显得自己特勤奋的主儿,今早起来一看昨夜的雨还没停,立马缩脖子躲回车里去了,日常找罪受的功课也放下了。

  百无聊赖之下,拿了一截罗英新作盆景剩的废木头,比着人开始干起雕刻的活,碎木屑跟乱雪飞沫一样堆在脚下厚实的白虎皮毯子上,稍晃眼还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罗英心里有些不乐意,方圆自己是快活了,但打扫的活都是她干,说了两句之后,方圆伸手要她还回那本书,罗英咬着牙骂他无耻,不得不妥协,方圆低头继续进行他的雕刻大业。

  雕刻这门手艺是个细致活,但光有手艺也不成,三分手活七分家什,没有有自己顺手的套件儿,也很难做出令人称道的玩意儿来,每个老道的匠人,手里至少有三十件不同的刻刀,而大家的手上每一套都在百件以上,对应不同的规模和类型,其中门道很是繁复。

  方青砚常带在身上把玩的那对檀木小貔貅就是已故的木雕圣手苏临也的得意之作,两个小家伙憨态可掬意趣天成,看着跟真的一样。一身书生气的方青砚喜欢的紧,舍了“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的信条,随身带着两个木头。

  再看手中那对着罗英刻出来的木头,方圆叹口气扔到了一旁。那用红豆大刀阔斧刻出来的粗糙玩意儿,没有蝴蝶凿修光,手边也没有砂纸打磨,木面线纹纵横,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方圆掀开帐子,砭骨的寒风“嗖”的一下带着水汽卷了进来。

  “来,老朱,喝口热的。”方圆递出去一碗小火炉热的酒,就要下车。

  “干嘛去?”老朱拉住他。

  方圆抬起另一只手,也是一碗冒着热汽的好酒,玩笑道:“你喝上了,还不让林尖喝一碗?”

  老朱一笑:“地上湿滑,全是泥,就别下车了,我替你送。”

  说着方圆手里一轻,一碗酒就飞了出去,还没定眼,模糊一道影子就钻进了老朱袖子里。方圆惊喜道:“你飞剑修好了?”

  老朱翻翻白眼,道:“我的飞剑再受伤,不至于送不起一碗酒。”

  方圆讪讪一笑,用肩膀撞撞老朱,腆着脸问:“无心之失你不就要一直抓着不放嘛!透个底,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老朱一直用飞剑需要修补这个理由来拒绝方圆的约战,让方圆好奇心与日俱增,巴不得老朱现在就说修好了,然后跟他打一架,哪怕被揍得在泥地里滚上几十圈那也心甘情愿。

  可惜老朱一点面子也不给,鼻子里哼哼一声,并不在这个话题里搭理他,方圆觉得自己一碗酒全进了狼心狗肺。

  意兴阑珊地退回车厢,抛出一件狐皮子,道:“好好穿着,老骨头小心凉透了。”

  老朱将暖和的狐裘笼在身上,嘴角轻轻笑了笑,将最后一口热酒喝干,一抖马缰又绕开一个水坑。

  车厢内的暖炉烧得旺,热气起的很快,罗英鼻尖微微冒汗,蹬开被子,罗英稍微将帘子掀条细缝,不至于太闷。

  方圆老僧入定一般,跟手里的木头较劲,拿着杀人的长剑削削刮刮。倒不是他对木雕很有兴趣,不过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借这种方式磨炼自己的剑术的精细度罢了。

  说来奇怪,话梅仿佛天生与他有缘,刚入手的时候就觉得称手舒适,重量长度乃至刀把与手掌的贴合度,若合一契。红豆入手便没有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了,这也是他有事无事就玩玩它的原因。

  手里的木头雕的是罗英斜躺着看书的样子,自幼习武的女子身上的线条干净流畅,眉宇之间带着经年而成的爽朗和明利,配上斜侧身子的慵懒,一番风味说不明道不清。

  只是由方圆那双猪蹄子刻出来的东西可没有那微妙的神态,八九分形似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正全神贯注,拿剑锋一点一点将面部修得平整。

  车轮滚滚的马车突然停下,剑锋一歪,差点将木头的鼻子削掉,方圆抬声问道:“怎么回事?”

  老朱笑眯眯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帘传进来:“公子,有人拦路。”

  山人劫道?现在连干坏事的人都那么勤奋?方圆失笑,出了车厢想见识见识这位辛苦工作的盗匪。

  道上雾有些浓,方圆就看到五六米开外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不知道头上顶着什么,落在人眼里整体就是一个瘦长的“丁”字。

  方圆暗忖莫不是什么奇门兵器,张口朗声道:“这位朋友可是要搭个便车?”

  老朱心里好笑,也不知方圆是想要戏耍对方还是学着书里“老江湖”的谨慎,明明心里谨惕,还要装模作样摆出江湖的古道热肠。

  不管是怎么样,两人都看到了那个“丁”字的一横左右摆了两下。

  对方拒绝了。

  “那是要劫道?”

  那一横又摆了两下。

  不是。

  方圆唇线拉开,添上三分笑意:“不搭车不劫道,那你想干什么?”

  “我从山里来,我来杀人。”

  声音带着山林的撒野和清冷,混着濛濛雾汽而来,一阵风忽然搅开了中间的水雾,那个丁字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一个荷薪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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