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舍弃
乔语柔又把身子往里凑了凑，就听到二夫人叹了口气，静静说起了林家大老爷回归之事，却不想他回道：“正是因为此事使得林府水涨船高，若是搭上这条线，也是有利我们两家。”
二夫人思量，近日与她暗中斗了好几回，两家早已是水火不容，此事明面上是过不去了，若是使点手段，也未必不可，只是，她为何要为此冒这么大风险呢？！
晋子云眼瞅着她，见她眉头缓缓皱起，可见她此时的内心正争执不休，他在添一把柴也未尝不可，“姨妈，您就别犹豫了，想想表弟和表妹，表妹如今已及笄了，嫁人的事也是迟早的事，还有表弟……”
是啊，语柔的事情，好些人家的小姐皆定了亲，而她因为不想委屈自己的女儿，不愿让其嫁入豪门为妾，门第太低的，她又看不上，生生的耽误了几年，二夫人抬手揉了揉眉，没有言语，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晋子云也不急，拱了拱手，抬脚刚走出房门，就见门角处的乔语柔慌忙站起了身子，眼神躲闪，不敢看他。晋子云见此，对她轻轻一笑，大步离去。
他虽不了解姨妈的性子，但他清楚乔府如今的情况，二房这支已经是入不敷出了，姨妈为了今后，定会答应促成此事。见门口玉兰亭亭玉立，淡雅飘香，晋子云勾起嘴角，伸手掐下一朵，放在手中把玩，我倒是想看看接下来她会如何应对。
次日清晨，小蝶端着点心兴高采烈跑了进来，对着正在喝粥的乔语凝喊道：“小姐，你猜我刚刚在厨房听到了什么？”乔语凝面无表情的问了声，就见她凑过来道：“也就是那日小姐丢夜明珠的事，有流言说是红玉偷盗的事是二夫人指使的，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二夫人缺银子花。如今，这流言都在府上传遍了。”
“竟有这种事？”乔语凝转过身来，见小蝶笑得欢快，用手指点了点她脑门，“你可别在其他人面前如此。”“怎么会，”小蝶弯唇笑着，将小榻上的猫抱到了小桌上，摆上了饭菜和清水，边看它吃边摸着它的脑袋。
乔语凝又拿起了汤勺，边喝着粥边想着事，此事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虽与自己无关，却明显是借自己的手来对付二夫人，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前世的这段日子，她因为晋子云的缘故，和二夫人相交甚好，如今，反倒是水火不容了。不管此事究竟是谁所为，二夫人首先怀疑的就是自己，由此看来，近日需加强防范了。
就在此时，一个粗使婆子在门外等候，声称有急事禀告。乔语凝应了声，就见那婆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回道：“小兰姑娘要求见小姐，声称有事回禀。”才一个晚上而已，就撑不下来了？乔语凝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嘴巴，小蝶见此，走上前回道：“让人将她带上来。”那婆子应了声，躬身退了下去。
饭菜皆已撤下，屋里只留下了乔语凝和小兰两人。只见她发丝微乱，面容憔悴，两眼无神的瞧着一处，已跪了一宿，已然两腿僵直麻木，跪也跪不稳，只得斜坐在地上。
乔语凝也不催促，端着茶杯，细细品着，良久，她抬起眼来，抿了抿唇，犹豫道：“小姐，偷珠的事我却是有所欺瞒，但是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原来在半年前，小兰的爹爹同她弟弟回到了建安，前些日子，她弟弟托人寻到了她，说是她爹生了重病，需要钱救治。小兰虽然怨恨她爹当年抛弃了她，但是想到那人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终究狠不下心，于是就将这些年的积蓄都交给了她弟，为其治病。
说到此，见乔语凝没有回话，小兰红着眼眶继续说道：“追究起此事，我终究愧对小姐。也怪我糊涂，我以为我那弟弟拿钱去救治父亲，却不想父亲的病早就好了。两人平日里没有傍身的手艺，父亲年迈无生计，以前挣的钱都被染上毒瘾的弟弟拿去，家中一贫如洗，因此就借着这个由头一直管我要钱。如此也就罢了，却不想一个月前，他在赌坊赌钱，偏偏输给了咱们府的三公子，因为没钱给他，就被三公子找人打了一通。后来也不知怎的，此事被二夫人知晓，她就寻到了我，不仅给了我一些钱财，还给爹爹在府中安排了差事，为此我感激不尽，就为……为她办了此事。”
听此，乔语凝神色冷了下来，自嘲一笑，二夫人真是好本事，居然将她身边的人也给收买了，真不知除了小蝶之外，究竟还有多少人真正衷心于她。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小兰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六年多的光景，”她叹了口气，沉吟出声，听到此言，小兰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眶微红，看着乔语凝温和的面容，心中愈发的愧疚，不由得啜泣了几声。
乔语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浅浅一笑，此事虽小，但留下她终究是个祸患，她向来果断，今日也不能例外，“如今看来，静安院是不能留你了。”
小兰一怔，她以为小姐会原谅她，索性说清了事情的缘由，却不想小姐这次会做得如此决绝。
她忙出声求饶了几句，见乔语凝不出声，想是心意已决，就不再乞求，思量着二夫人念她可怜，定会收留于她，索性跪直了身子，朝她叩了三个响头，打算离去，乔语凝见此，神色彻底冷淡了下来。
这时，门外传来小青的声音，说是有关小兰的事要求禀报。
乔语凝疑惑，却也点头默许。小青推门而入，见到地上的小兰也不惊讶，平静的行了礼，开口道：“小姐，刚刚有小丫鬟在打扫小兰的屋子时，在她梳妆台中发现了不少贵重首饰，就匆忙赶来禀告。”
小兰听言，吃惊的张了张嘴，忙转头看向了她，却见她垂着头，面无表情。
这倒是有趣了，乔语凝轻笑了几声，小青听得有些莫名，却忍住没有抬头去看，“将东西呈上来。”一丫鬟忙推门而入，将装着首饰的匣子摆在了乔语凝眼前，她随意的扫了一眼，见其中的几样饰品是刚刚打造不久的，她只戴过一两次。“小兰，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忙抬头看了眼乔语凝，眼神在那些首饰上停留了片刻，闭了闭眼道：“我无话可说，任由小姐惩罚。”一旁跪着的小青蓦地舒了口气，身子放松下来。乔语凝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了许久，“既然我已将小兰赶出了静安院，此事暂且就不追究了。”见小青吃惊的神色，她摆了摆手，淡淡开口：“你们都退下吧。”
出了房门，小兰沉默的往前走着，全然不顾身后小青的呼唤声，眼见得她步伐越来越快，小青忙提裙气喘吁吁的跑到她身前，挡着她，“你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对。”
“怎么会？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她头也不抬的道，小青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如此，小青也不恼，“小兰，我们一起服侍小姐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嘛，这次你受委屈了。”
她停下了步子，不出声，小青扭头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悄声道：“你也知小凤姐的脾气，她也是担心办不成此事，将会受到二夫人的责罚。”“我当初承诺过，定不会拖累其他人,”小兰猛得抬起脸来，眼泪在眼眶打转，哽咽出声，“你们不信我。”
从没见过小兰这幅模样，即使是她被人羞辱的时候，都没有将心底的情绪表现在人面前，反而是选择独自忍受。在这一瞬间，小青的内心隐隐有些愧疚，伸手从袖中拿出手帕，递到她眼前，“想来你离开静安院，也没有其他去处，如果可以，我帮你去向二夫人求情。”
“公子，你该歇歇了，都画了两个时辰了。”墨雨上了茶，看着此时正在桌前认真作画的晋子云开口劝慰，却见他头也不抬问道：“你看我画的像不像？”墨雨凑了过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咧嘴笑道：“公子，您画的可是静安院的那位？可真是栩栩如生啊！”
“就你会说话，”晋子云得意一笑，缓缓的画上了最后一笔，然后提起笔，在纸上的那一处空白洋洋洒洒的写了两句诗。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墨雨笑念出声，直叹好诗，晋子云见状，更是心中舒坦，待墨迹干时，就托付他找人偷偷送去。
刚收拾妥当，就见二夫人身边的红莲前来，让他到紫竹院一趟，晋子云听言，忙跟着去了。
此时正值晌午，墨雨抱着画走出了院门，见门口一小丫鬟正打着瞌睡，他伸手推了推她脑袋，“悄悄将画送给二小姐，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