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秘史

  今日午后，府里便传来了母后的口谕，让我和四弟、二姐一起进宫。

  朝廷里早有传闻，说梁国欲和我国和亲。今晨梁国的太子和公主已经在大兴殿携宝觐见，贺喜隋帝登基。父皇大悦。我心里有数知道和亲自己是备选，又莫名烦躁起来，脑海里竟然下意识映出了起霞坡起舞的那个曼妙身影，正好四弟轩辕秀也领了口谕，便来找我，于是我们先入宫去了二姐的宫殿青鸾宫，二姐素来重视容貌，又候着她梳妆了许久，这才一同去了御花园。

  宫婢引着我们进了凝露亭，远远地我竟然看见了无比熟悉的一道身影，只觉得自己花了眼，直到走近了些，才看见和我一样吃惊地看着彼此的萧美娘。

  他们兄妹二人衣着富贵，出门婢女成堆，又随身带着护卫，又自称来自梁国，我只觉得他们出身非凡，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就是来隋的梁太子和梁国公主。

  母后看见我们后满脸欢喜，丝毫没有注意到我和萧美娘的异态，笑道：“你们三个到来得早。”

  二姐忙上前扶住母后，笑道：“母后由命，自然不敢耽误。”

  “倒忘了和你们介绍，这位便是大梁的永成公主。”

  二姐自恃美貌，一向眼高于顶，却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笑道：“公主虽年幼，倒也是个绝色。”一旁的轩辕秀早已看呆了去。

  萧美娘自幼便听惯了赞美，也是不以为意，笑道：“多谢公主殿下赞美，你们唤我萧美娘就行。”

  “这是我二子晋王，轩辕广，今年15；这是我四子越王，轩辕秀，今年13，；她是我的二女儿，广平公主，略长你们几岁，今年17。”母后指着我们一一向萧美娘介绍。“公主远来是客，你们却要好好相陪。：

  “轩辕广，晋王殿下？”萧美娘偷偷捂住嘴笑着。

  母后看了眼广平公主，两者都一脸茫然，“难道公主与广儿相识？”

  我不自觉的咳了咳，“昨日我与岳兄在栖霞山赛马，与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母后眸间的笑意更深，“却想不到你们有如此缘分。”偷偷看了一眼萧美娘，却见她脸上漫过一丝红云。

  母后借怀有身孕劳累，很快就离开了，只剩我们四个一起陪着萧美娘在御花园漫步。

  二姐似乎和萧美娘甚为投契，两人相携着手亲热地交谈着，我和四弟则在后边跟着，不时也插上几句。

  闲逛了不多久，父皇便招我们去了武德殿用晚宴，席间觥筹交错，倒也好生热闹。

  “公主今日可曾尽兴？”母后端坐在父皇的身后，默默含笑。

  “广平姐姐与我甚是投契，两位殿下，”她含笑斜视了我一眼，我有些尴尬，忙借喝酒掩住了微红的脸，“都是俊秀人才，今日我很开心。”

  萧美娘刚刚坐下，旁边的广平公主就朝她咬耳道：“既然你如此喜欢隋宫，想不想留下来做我弟弟的王妃?”

  声音不大不小，因为我们位置相近，刚刚好落在我的耳里。我闻言略带紧张地抬起头看了看她。她也随即把目光扫了过来，两目对视，感觉我的心跳蓦然就加快了些，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广平公主见到我们这样的神态，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笑地更深了些。

  宴会散后，二姐余兴未罢，又将萧美娘、我和四弟又拉进了她的寝殿青鸾宫，说是要请我们品一品今年春上西湖出的新茶。

  四人谈的欢畅，不知不觉间一抹月辉透过朱窗洒到了桌面上。

  空中清碧如玉，略有些浮云，月色摇曳，注下朦胧的光波下来。

  “此情此景，倒真勾起了人的诗意。”萧美娘静静地握着茶杯，清冷色的烛光辉映下，侧脸显得十分动人。

  二姐笑了起来，看向我道：“既然如此，我二弟倒是精通诗赋，你们可以对对诗，应应景儿。”

  萧美娘眸间闪动了一丝惊奇，笑道：“起霞坡上，只知道晋王武艺了得，却不想还精通诗文。”

  二姐面露得意，“二弟文武双全，又正当好年纪，这京都也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惦记着呢。”

  萧美娘微笑着也不答言，回头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吟道：“流波将月去，”却没有作出下句，望了望我。

  “潮水带星来。”我微微怔了下，接了上去。

  “夜露含花气，”她微微垂了眉，理了理额间的鬓发。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吟道：“荷谭养月辉”。

  她面露赞叹之色，“我实在没想到，你文采也如此卓然。”

  我谦虚地摆了摆手，“我只不过略懂一些韵律而已，要是谈起诗词，还是差的远些。”

  二姐靠着玉枕倚了下去，笑道：“几时才学兼备的二弟也学会了谦虚，佳人面前，何必推诿？”

  我一时接不上话，望了一眼轻啜茶水的萧美娘。她不掩羞意地朝我笑了笑。

  “公主，梁国太子来了。”一宫婢上来朝我们行了礼，望着二姐道。

  “哦？”二姐从软卧上起了身，笑道：“这么一大晚，太子殿下还屈尊我青鸾殿，莫不是放心不下他这妹子。”

  萧美娘也站了起来，笑道：“今日确实天色不早了，未免皇兄挂心，我就先走一步了。”

  “可别呀，”二姐拉住了萧美娘的手腕，“素来听说梁国太子品貌非凡，刚才在宴会上坐得远又不曾看清楚，既有机会何不让我见上一见？”

  语毕，二姐朝通禀的宫婢挥了挥手，很快萧统就跟着她走了进来。

  萧统走近殿内，左右打量了一眼，见席上有不过摆些清茶，身旁又有公主作陪，这才略微放下心。

  抬手朝我们行了半礼，笑道：“吾妹年幼，今年多亏诸位相陪了，只是天色不早，还是不便让她多加打扰。”

  说完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见她正被拉住，这才仔细看清了广平公主的容貌。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织锦宫衣，耳边挂着晶莹的倒坠耳环，秋波微转，雪肤花貌，跟自己的妹妹比起来，更添了一份成熟的媚感。

  广平公主此刻也是看呆了去，她虽性格豪放，奈何只是女子之身，素日便居于深阁，所见男子也不过是父皇和众兄弟，今日见梁国太子相貌堂堂，一时晃了心神。

  我见二姐眼神迷离，自知不妙，于是上前轻轻推了推，笑道：“二姐今日可是倦了，贵客降临却也不招待。”

  二姐这才醒过来神，颊间飞上一抹潮红，指着坐席道：“太子请。”

  萧统却没有动作，笑了笑，承蒙公主招待，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多有不适，今日我还是先将小妹带回，改日再给公主赔罪。”

  二姐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裙带，轻轻推着萧美娘道：“殿下此言有理，我与美娘相交甚是投契，却不想忘了时辰。既然天色已晚，我就不留二位了。”

  萧统领着萧美娘拜了拜，转身出了门。

  二姐快走两步，倚在门边怔怔望着离去的身影。我微微轻咳了两声，略带尴尬道：“二姐，那我和四弟也先走一步了。”

  二姐自知晃了神，这才回头以笑掩饰道：“那二弟和四弟走好。”立刻走进了内殿里。

  我和四弟轩辕秀一起走在出宫的殿路上，两人各想心事，默默无言。

  我知道那萧衡早已有正妃，看着今日二姐对他的情景，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轩辕秀却像是有极大的心事一般，多次看着我好似要开口，却又咽了回去。我见他神情古怪，便主动询问道：“四弟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停下来脚步，愣愣地看着我，“我”刚开口又好象难以启齿一样，再无了下文，慢慢涨红了脸，”二哥，我”

  我琢磨不透，一脸疑惑，“怎么了？”

  轩辕秀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一般，深吸了一口气道，“二哥，在五个兄弟在就属你和五弟生的最好，况且你才藻艳逸，又擅武艺，这京都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在思慕你，你也不愁良配我”。

  我见他言语奇怪，却也没言语，只等他继续说。四弟性格粗犷，绝不是瞒得住心思的人。

  他脸色涨红，不停地搓着衣袖，“我知道父皇和母后有意在我们两之间替美娘选择招亲人选。你先我一步认识她，她又倾服你的才华，我本是比不了你的，只是只是我见她第一面就很是喜欢，希望二哥，希望二哥”

  这一番话下来，我才明白了他的心思，恍然醒悟为何刚才在青鸾殿的时候，他一言不发，面色深沉。当时我只当他武人心思，最厌诗词，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四弟素来心直口快，今日这一番话却吞吞吐吐，我也知道他肯定是憋了良久。

  脑海里一下又浮现了起霞坡上那个妙曼的身影，看了看四弟认真的神色，喉头又漫上了一丝苦涩淹过了今日之行的甜蜜，我暗暗握紧了拳头，强行按下心中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