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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公子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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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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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一声,水中站起一个身影,黛紫色的衣衫在池中相当瞩目。

  “吵什么?”庆荷大喝一声。

  从水中站起的庆荷一身清气,脸上的浓妆已经被水洗去,加上脸色苍白,映衬出细腻的肌理,仿若瓷娃娃般冰冷。

  姜琼燕呐呐的:“荷塘下面肯定很多淤泥”

  邵香为难的结巴:“公子,水,水很浅的。”

  庆荷抹了一把脸:“马上走,这片荷塘就我能来,记住了?”

  邵香拉住姜琼燕:“快走。”

  姜琼燕一脸菜色的被邵香推着走。

  跑出大远,邵香才呼出一口气:“少夫人最在乎礼仪,这般样子被看了,肯定记恨我们了。”

  “呃,我们偷听这事?”姜琼燕看着邵香。

  邵香脸色更差:“公子,我们有麻烦了。”

  庆荷原名并不是如此,因为女子之名只有亲近之人得知,所以庆荷原名并没有广泛传播。她有一个妹妹,叫做何,在她嫁入齐国之时,一同来了公子府,她怀念自己的妹妹,就叫了荷。

  姜琼燕和邵香畏畏缩缩的过了两日,并不见庆荷上门,胆子才逐渐放大。

  召忽发觉到学生并不认真听讲,加强了提问环节,姜琼燕苦着一张脸:“老师,我什么时候能够不用听讲?”

  召忽放下书简叹气:“公子,你怎么越发退步了?”

  姜琼燕眨巴着眼睛,难道以前姜琼燕很认真学习?

  召忽垂下脑袋摇摇头,长长的睫毛被透下的阳光铺上金色。

  姜琼燕这才察觉自己话问出了口,召忽抬眸,眸子里满是宠溺。

  如同被雷击中,姜琼燕身子瞬间一僵。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味道。

  “什么味道?”姜琼燕锁眉。

  召忽动作轻快的起身开门。

  姜琼燕随着起身,只看到门外公子纠的身影远去。斋侍起了一个火盆,往盆里扔竹简。

  “可是书?”召忽询问。

  斋侍回了句否。姜琼燕已然看到赭色荷花。

  “斋老,我能取一个看看吗?”姜琼燕商量。

  斋侍塞过来一把,姜琼燕往召忽身边凑,召忽淡淡瞄了姜琼燕一眼,姜琼燕只当没看见。

  召忽轻声念出声:“思君久,荷开人至。”

  鲁多燥,齐邻水可润?

  采苜思之若三秋。

  赠绢求柳,彼不愿临冰。

  姜琼燕赞叹一声,庆荷竟然如此开放,果真是情书。

  “少夫人。”斋侍声音毫无起伏。

  姜琼燕心里一个激灵,悠悠转身,看到庆荷一身素衣,双眼无神的看着火盆,仿佛和世界失去了联系。

  召忽把手中独简递给斋侍,看向庆荷。

  庆荷那么平静,姜琼燕以为她会和那日一般大吵大闹。果然,是看人的吗?公子纠不在,闹着没用?

  火光在白日并不耀目,庆荷的瞳孔中燃烧着一簇火苗。

  召忽对姜琼燕指了指缘斋,姜琼燕苦着脸摊开手,召忽坚定的摇摇头。

  “我来烧。”庆荷接过斋侍手中的独简,黯然的伏在火光旁,每一个竹简在手中摩挲一阵又一阵,才默默放入火盆。

  姜琼燕突然就想探究一下事情真相。

  姜琼燕跟着召忽走进缘斋,回头的瞬间,她不确定那个人是否流了泪。

  “老师,你知道点什么吗?”姜琼燕跪坐好,企图捞点信息。

  召忽反而说了另一件事:“公子,你以前都直呼我的姓名。”

  姜琼燕一时哑巴,舔舔牙齿:“那,那不是不够尊敬吗?”

  召忽看了眼外面:“你和她妹妹很像。”

  “你和她见过?”姜琼燕脱口而出。

  召忽浓黑的眉毛缩了缩:“只是一年前的事情。”

  姜琼燕立马头大,一年前的事情都记不清楚,自己要不要扔出一个丢失记忆的烂借口:“唔,好近啊。”

  “我并不清楚。你如果有兴趣可以自己去问。”

  “啊?”姜琼燕一脸问号,“一年前的事情你都记不清?”

  召忽瞳孔发亮:“你不是也不知道?”

  “我”姜琼燕气结。

  召忽忽然笑开:“你那时并不在这里啊。”

  召忽长得很好看。

  姜琼燕躺在床上,试图捋顺这件事情。召忽终是讲出了他所知的事情。

  庆荷入府之后性格温顺沉静,礼仪得体,颇得大家喜欢。她日日陪在公子纠桌前,侍弄笔墨,端茶侍内。两人共执一笔书写,各自收好先前信件,换佩相爱。那时,她并不叫做庆荷。庆何是她的妹妹。

  庆何天性活泼,来齐也只是一时兴味。她在齐国各处留下足迹,不常回府。她的姐姐相当宠她,任由她胡来,不曾约束。

  一日,公子纠和姐姐在亭中比字,被妹妹看到。妹妹争着加入,娟秀的字体一出,公子纠变了脸色。姐姐嗔笑着正想解释说两人书信来往是妹妹代笔,妹妹已经兴致高昂的说出自己书写独简之事,三人字争,妹妹自然赢了。

  公子纠心下埋了隐患,姐妹两人却没有察觉。

  “她妹妹只是代字,并未代信。才情比之,天上地下。”

  姜琼燕问召忽怎么知晓,召忽说他是那天的评断之人。

  一段狗血的故事。姜琼燕想着召忽执笔的姿势,渐渐进入梦乡。

  次日邵香说起了庆荷,她病倒了。

  “怎么病倒了?”姜琼燕皱眉。

  邵香帮姜琼燕系好腰带:“被气的吧?少夫人昨天烧了跟三公子的信件,肯定气自己的妹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姜琼燕拽拽衣边,疑惑:“她不是很爱自己的妹妹吗?”

  邵香哼了一声:“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看不起她妹妹。”

  “嗯?”

  “她妹妹偷偷给三公子写书送信啊。别看她表面一派天真,原来心那么黑。我们都觉得是她把少夫人气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对啊,我怎么忘了。姜琼燕懊恼,如今的庆荷怎么看,也不是沉静温柔的人啊。

  “今天吃什么啊?”

  “公子,喏。”

  “啊,放过我吧——”

  伤口已经结疤,可以拆掉束缚了。

  姜琼燕急切的问郎中是否可以擦洗伤处,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后有些怏怏。

  入夜之后太过黑暗,姜琼燕想认真看看伤口,只得选择白天。

  伤口很大,几乎把左胸以上,左锁骨以下的所有面积布满。伤疤还和皮肤同一层面,证明将来还有很长的恢复时间,这期间,就是忍痒了。

  “邵香,我这是怎么弄的?”

  邵香声音颤抖:“公子,您中箭了。”

  “弓箭还是佩剑?”

  邵香低头:“弓箭。”

  “距离很远?”

  “或,或许。”

  姜琼燕奇怪的看着邵香头越埋越低:“你怎么了?”

  “公子大福大贵,以后一定不会再遇到的。”

  “哦,”姜琼燕听着这貌似是回答的答案,再问,“没有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邵香迟疑的回答:“应当是,没有。”

  姜琼燕是遭到了外敌。自己也是。如果自己在那个空间没有死,身上的伤,也会有这么大。

  夜幕降临,姜琼燕有些睡不着。

  “邵香。”姜琼燕看着天色变黑,习惯多日还是没办法习惯,“蜡烛怎么不亮了?”

  看邵香一脸迷茫,忙改口,指了指平日点灯处:“就那个亮的,可以点的。”

  看公子比划着,邵香恍然大悟:“公子说的是豆吧,可能燃完了,我这就取来。”

  “豆?”姜琼燕耷拉着眼睛。说话几个来回,天色更暗。这也太黑了,其他人怎么走的那么稳当?

  黑暗中听觉及其灵敏,突然一声重物划过的刺啦声响起,零星火光在黑暗一闪而逝。

  不好。姜琼燕后退两步,手抓到一本竹简,声音瞬间暴露位置。对方一定拿的有兵器!这般黑暗中任由对方靠近,误伤的可能性太大。公子府怎么会出现这种人。

  姜琼燕呆滞了一瞬赶紧咬唇清醒,毅然出声:“我在这里,你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帮你。”

  对方脚步很轻,轻的几乎没声音。据说春秋时期刺客很多。

  突然一声刺耳的掉落声,伴随邵香的尖叫:“公子!”

  那人兵器掉了!不管是何原因,这是机会。姜琼燕仗着对屋内熟悉,毫不犹豫的选择沿边逃往室外。

  脚下步声咚咚,姜琼燕一把冲到门外,撞倒了同样惊慌而至的邵香。一声嘭嗙的震耳,青铜灯应声而落,豆脂撒了一地被灯芯点燃。

  突然蹿起的火苗映照出远处男人染血的面容。

  “来人啊,有刺客!”邵香尖细的声音响彻在院落。

  男人挣扎着右臂提剑,又颓然倒下。

  姜琼燕被邵香拉着跑开,满脑子都是那把剑。是青铜剑,又厚又沉又脆。

  护院很快应声而来。公子纠不多时便走进院子。

  “给我围住。”公子纠大喝一声。

  甲士们手持火把,握着长矛一寸寸攻进里屋。姜琼燕看士兵们行进有素,应该是不会太严重的毁坏院内物什。

  公子纠站在旁侧,看情势稳定,才冷淡的问候一声:“妹妹没有受伤吧。”。

  姜琼燕草草回应:“无恙。”

  青铜器冶炼在铁器之前。铜器不止脆,韧性也不行,比不得铁。

  火光燃起的地方映的人像是鬼怪。没有灯确实很难受。喧闹延续了半柱香的时间。

  “三公子,是这人惊扰了六公子。”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星光照亮了院子,淡然若雾的空气里,那人暗色衣袍隐于夜色,身形高大,侧颜棱角分明,散发一股清冷而严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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