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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英雄传之英雄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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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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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黑夜有多么漫长,都会有人愿意等待晨起的朝阳投射出来的光明,或谓之“新生”,或谓之“信仰”。

  深夜时分,凌乱的街道早已空荡寂然,只留有一位年迈的驼背老翁游走巡更。子时的打更声刚过,顾长安又做起了那个千百回重复着的旧梦。

  南唐金陵城中,下起了五天五夜的暴雨,狂风席卷走不少城中街道房舍上的琉璃瓦片,各家各户都关起了大门,等待着这位狂躁的老天爷的离场。

  “中郎将顾卫道密谋叛国,勾结周朝军党,意图造反,证据确凿,此等乱臣贼子,其心当诛,全家抄斩,杀无赦!”一位身穿细鳞铁甲、头戴黄顶宝冠、脚踩黑长靿靴、腰挂玄铁宝剑的中年将士,正面对着一群俯首下跪的百姓,宣告对他们的死亡通牒。

  风还在怒号,雨下的更加急快,即使是身在白昼,也如同在黑夜里一般灰暗。人群终于爆发出了长久沉默后的声音。

  跪在最前面的壮年男子站起身来,从喉咙里面发出沧桑深沉的声音:“我顾卫道对圣上向来忠心不二,说我通敌叛国,实属污蔑。韩将军,我请求面见圣上,以证清白。”说罢,躬身拜于韩将军。

  “顾卫道,圣上下谕杀无赦,就是不想再给你机会活在人世,你竟如此不自知,快快自裁谢罪,免得费本将军功夫”,韩将军移开身子,恶狠狠地说道。

  “想当年,先帝建唐,改徐姓,号李唐,我顾卫道心念先帝仁义,乃百姓之福,当以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大小征战六十七场,九死一生,功劳不下你兄长韩熙文。今日圣上欲除我,你兄弟二人定没少花心思。呸,贼子!”顾卫道面赤怒号,后退数步。

  韩将军即是韩熙武,与兄长韩熙文本是北方后晋国人,不满国君统治,叛逃至此,得到南唐李昇重用,一路官升要职。但二人心胸狭隘,不满中郎将顾卫道所为,渐起杀心,假造顾卫道叛国罪证,请旨诛杀。

  “废话少说,上!”一声令下,数百官兵冲进护院。

  顾卫道心想,如今束手被擒也是死,负隅顽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遂抬腿一脚踢倒迎面而来的三四名官兵,命令护院守卫进行反击。

  顾卫道与众守卫挡在前方,保护身后的家眷往内堂躲避。众多官兵前呼后拥,分左右中三路并进。顾卫道这方人数有限,不能建构防线,久持数次防守,忽变战术,十人成环,交替相击。一时之间,官兵死伤惨重,不得向前。顾卫道手握一杆红缨铁枪,使出战场杀敌时自创的顾家枪法,左刺右挑,长进短出,逼退一众官兵退后数丈。

  韩熙武自知不是顾卫道的对手,并不与其交手,但见其武艺超群,众多官兵竟久攻不下,顿时面青目怒,紧握宝剑。

  忽然,听得一阵呜嚎之声响彻顾府院内,回荡不息。韩熙文颜笑顿开,嘴角扬高了起来。

  庭院之中,一人迎风而来,形如鬼魅。没人看得见他是怎么落下来的,只看到最后院子正中间站立着一个身穿黑袍,脸蒙黑巾,长发如丝的黑衣人,他就像是空中的闪电,迅捷猛烈。而他,便是江湖上最有名气的杀手鬼见愁——高影。

  庭院外,一顿重重的坠地之声渐渐驶来,犹如开山裂石之状,众人惊叹到世上还会有如此壮硕之人。只见官兵中开出一条路来,缓缓走来一位裸背坦胸、手持双锤的七尺高男子。“砰”的一声,这名男子用双锤一举击断了挡在他面前的房梁。他,就是大力神锤——吴柱。

  韩熙武的右手放松了宝剑,嘴角又扬高了些许。

  高影和吴柱站定到了韩熙武身侧,目光如炬,直挺不动,像是在等一个人,在等一个重要的人。

  良久,风停雨休。顾卫道还是和护卫们一起保持同样的防守姿势,看到眼前这两位异人的出现,他们的心里都生出了恐惧,但是实战多年,他们都明白,恐惧是给敌人提供了最好的武器,所以全都视死如归,决心一战。

  一阵快马疾驰的声音再次呼啸而过,如果你认为仅仅是路过,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马蹄声还未歇,人已经到了庭院。只见空中红花飘舞,两人相携而下,其一是着素白长裙,头顶银冠,长发及腰,面容清瘦的女子,其二是红袍加身,头顶金冠,色白苍黄的男子。女子名唤毒手摧心——玉罗棠,男子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百变魔君——花无道。玉罗棠的容颜确实是属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天资美貌,但是花无道苍白的脸色与极为不搭的五官在众人眼中也只得一个“丑”字来形容,很难想象他们二人为何会相守一起。

  但此刻韩熙武终于大笑了起来,终于有人可以收拾顾卫道这个家伙啦!

  “顾卫道,你的死期到了!”韩熙武嘲讽式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顾卫道何惧生死,只是朝廷无能,没人揭你等贼子的短,如此祸国殃民,我大唐基业终究断送在昏君手中!”顾卫道义正言辞地怒道。

  “哦,你叫卫道,我却无道,那你说说何为‘道’?”花无道一边拨弄着玉罗棠眉侧的细发,一边逗趣地问到。

  “道就是道,管他究竟是什么道,只要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是生死无道,老子也能闯出一条道来。”顾卫道从军多年,脾气向来刚烈,看到这种娘娘腔式做作的丑男,急脾气早就上头了。

  “好一个‘生死无道’,我听说你儿顾长安远去周朝,拜了河南乾坤门王言同为师父,当了国家叛贼,这一切可是你指使所为的?”花无道依旧神色自若,面容镇定,道。

  “武林门派,何以分国家之别?再说我儿长安心性淳朴,南唐是他的家国,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出卖自己的家人!反倒是你们这帮邪魔歪道,无一人是南唐国人,为何帮韩熙武这个狗贼的忙?你们才是自己国家的罪人!”顾卫道反驳道。

  “国家?我们早就没有国家了,我们不过是一群被抛弃被遗忘的孤魂野鬼,留着残躯废骸,苟活罢了!”花无道忽然激动起来。

  他想起了他的故国蜀地,想起了他被自己的亲生弟弟陷害毁容,失去王位,流亡天涯,不允回国。他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邪魔,却很少有人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他的国家、他的家人亲手把他推向深渊。他哭了起来,扭曲的五官显得极其狰狞。玉罗棠把他的脸搂向自己的怀中,让他可以在众人面前哭得舒坦,哭得不那么难堪。这世上,或许只有玉罗棠是真正关心他的。

  众人看到花无道这一举动,都顿感惊讶,或许根本就不会理解。

  这时,鬼见愁高影向前而去,还是形如鬼魅一般,身法之快,天下无人能及。只见高影疾步到了顾卫道身前,但是并未出手。顾卫道急忙防守,提枪上挑,高影人却到了侧边,顾卫道收枪一挂,高影人又到了身后。顾卫道心生恐惧,感慨高影身法之快,只需数招,随时都可取其性命。众护卫也都担心了起来。

  忽然,凌空飞来一枚铜钱,直击顾卫道身侧。众人惊呼,良久,发现鬼见愁高影立定未动。

  “哈哈哈,顾贤弟别来无恙啊。”一口苍劲有力的河南话从屋顶传来。

  众人抬眼一看,一白发老翁凌空而下,落于顾卫道身前。

  “王老哥啊,见到你真是太好,哈哈哈。”顾卫道双手相迎,躬身施礼。

  此人正是河南洛阳乾坤门掌门王言同。王言同年近六十,在武林之中的地位极为尊贵,加上洛阳本是武学盛地,王言同近年来被武林同道尊为“武林盟主”。顾卫道年轻时行军遇到过王言同,两人一见如故,结为知交。五年之前,顾卫道更是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顾长安交由王言同教养。两人更加是亲上加亲。

  正寒暄之间,门外官兵发出阵阵惨叫,有五人一齐涌入院内。为首的是两名壮士,后面是三位少年。

  一旁的韩熙武早已被王言同的气势所震慑,丝毫不敢发出声音命令官兵。只由得五人冲进院内。

  花无道、玉罗棠、吴柱三人见同伴高影被困也没有出手阻拦,皆在一旁站定。

  一少年提着木刀,跨步向前,大呼一声:“爹。”

  顾卫道闻声而望,认出爱子顾长安,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似在感受着生离死别后的又一重新相聚。

  其余四人中,两位壮士乃是大周皇帝周世宗柴荣和殿前都点检赵匡胤,两位少年乃是王言同的弟子张松溪和女儿王素华,只不过王素华性格活泼,为了出门方便,特意换了男装打扮。周世宗和赵匡胤不便在此说出自己的姓名,只道出两个假名“白胜扬”和“袁锋堂”示人。

  顾卫道见来了众多英雄好汉,自己便有了可以谈判的筹码,走到院子正中央,对韩熙武说道:“韩将军,我们之间各退一步,你放过我顾家全家老小,我顾卫道的性命和鬼见愁都交给你们,如何?”

  韩熙武此刻惊惶未定,但深知圣上的谕旨是全家灭门,若放过一人便是欺君之罪,自己是万不可犯的,但此刻势力悬殊,且自己请来的杀手又失了控,不禁忧思万千。

  这时,毒手摧心玉罗棠走上前去,密告韩熙武,让其明日午时于西郊城外相见,设重兵埋伏,自可一举歼灭。韩熙武喜闻此计。

  “顾卫道,你们都还在金陵城内,无论如何都是逃不出去的,看在我们同朝多年的情分上,明日午时,我们西郊城外见,定会取下你的项上人头。”韩熙武领军撤出顾府时,愤愤道。

  顾卫道再次拜谢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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