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谋求生
“长安,长安……”一阵寻呼声从内堂传出来,近眼一看,是一中年妇人疾步迎出。
“娘亲!”十五岁的顾长安上前扑入妇女的怀中。
“我的儿,你又长高了不少!五年啦,你离开这个家五年了,为娘日思夜想地想见你一面,今日顾家遭此巨变,原以为再也见不到我儿了,老天爷长眼,老天爷长眼啊!”中年妇女紧握着顾长安的双手,一边啼哭,一边诉说。
“好了,好了,还有客人在呢。你们娘俩儿注意一下,免得让人家看笑话。”顾卫道搀扶妻儿到一旁,此刻心中十分欢喜,家人齐聚本就是人生极大的幸事,但是想起明日自己将去赴死,转眼间与妻儿又将是阴阳两隔,又暗生悲怆。
“顾将军不必担心,明日之事,我等自会保护顾家老小平安相退。”只见周世宗柴荣上前施礼,并道。
“白兄弟,顾某在此谢过诸位侠士”,顾卫道迎上向众人还礼,道:“只不过顾某追随先帝多年,是万不能背叛大唐国的,圣上赐我死罪,我又何能苟活。但我心忧唐国江山终会断送于朝中一帮奸逆小人手中,倘我国君能有大周天子般才干胆识,盛唐之状,何愁不复!可悲呀,可悲呀!”
一旁的赵匡胤暗自窃喜,顾卫道如此夸耀周世宗,可见有望招收入周,于是说道:“顾将军既知盛唐之状周皇可复,为何不委身去周,助其一臂之力呢?”
顾卫道连连摇头,“袁兄弟,顾某本是唐国中郎将,就算是死,也决计不能叛国出逃,只求诸位能够救下我顾家其余老小,我顾卫道九泉之下也会对大家的恩德感激涕零。”
王言同走到顾卫道近前,紧握他的双臂,道:“顾贤弟,你这些年打过的仗还不够多吗?你见过多少妇孺老小流离失所?你见过多少战士远死戍边?中原大地早已支离破碎,蒙古契丹占领了我们多少大好山河?现如今中原大地若还不能统一,等待下去的后果就只能是被鞑子蛮人侵占。周朝皇帝文治武功都算了得,你若诚心相助,也是解华夏之危呀!”
顾卫道心生困顿,一来自己不想做唐国罪人,背叛唐国,二来深知天下局势,明白王言同所言皆出自肺腑,诚心所感。
“也罢,倘能躲过明日一劫,后事自当天意而定。不过韩熙武今日放过顾家一事,定有蹊跷,我怕明日还会连累诸位。”顾卫道对众人言。
“无妨无妨,顾将军明日依小弟所言行事,定能保证大家全身而退……”赵匡胤俯身与顾卫道讲明了自己的计划,顾卫道神色惊奇,面露喜色,不禁在心中赞叹这位兄弟心思如此缜密、谋略如此奇巧。
众人商议一阵子之后,顾卫道吩咐好下人做好饭菜,整理好偏房,安顿好客人。
晚饭过后,顾长安带着张松溪和王素华一起闲逛顾府,在顾府院中回味着曾经给自己带来欢乐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
顾长安知道此次劫难过后,自己便没有了在金陵的家,到时候要么身在大周,要么流浪天涯。
张松溪的年纪比顾长安要小几个月,但是心思极深,且又机敏聪颖,远超一般同龄人。他看出了顾长安心有所惑,一路安慰劝说。
而王素华最为纯朴,心地善良,性格直爽,对待两位师兄向来真诚热情,虽然有些调皮任性,但无时无刻不围着师兄们打转。此次南唐之行,王言同本不允出门,但王素华执意要来,耍了诸多小手段,最终都拗不过这位大小姐,妥协于她。
“师哥,你们唐国皇帝为何要杀你爹?”王素华一脸疑惑地问道。
“狗屁昏庸皇帝!我爹素来忠心于朝廷,此番遭罪定有诸多缘由,加上白日那个龇牙咧嘴的狗屁韩将军上进谗言,无道昏君定是起了杀心。”顾长安愤愤地说道。
“听说你爹被定的罪名是通敌叛国,可是今日为何没有人拿出证据来问罪,反而一心想灭门?”张松溪插问道。
顾长安和王素华听得张松溪这么一问,也都感到诧异。
张松溪闭目冥思,回想起此番南唐之行的前后过程。很快,他想到了两个人物——白胜扬和袁锋堂。洛阳之时,白胜扬和袁锋堂拜会过尊师王言同,三人似在密谋一事,但见王言同俯身施礼于白胜扬,可见白胜扬地位之尊。但今时今日,白胜扬屈以侠士之名,前来相救,地位贬损诸多。莫非,白胜扬并非白胜扬,而是……
张松溪顿时明晰了白胜扬的身份,不禁心寒胆战。
“怎么了?师兄。”王素华看出了张松溪面容不适,急忙问道。
“咳咳咳”,一声咳嗽传来,从内堂迎面走来一人。此人正是化名为袁锋堂的赵匡胤。
“小兄弟们,明日官兵杂乱,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放心,过了明日,大家定能安枕无忧。”赵匡胤边说边把目光对向张松溪,从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威慑与胁迫。
张松溪被他的目光所震慑,他清楚此人说出这话的弦外之音。于是后退了半步。
“今日真的多谢白叔叔和袁叔叔啦!”顾长安迎上前去,躬身答谢赵匡胤。
赵匡胤扶起顾长安,笑了几声,然后离去。
“这人好奇怪啊!”王素华突然喊道,“对了,二师哥,你刚才怎么啦?”王素华又关心起张松溪来。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到,唐国皇帝要杀师兄他爹,或许根本就不需要通敌叛国的罪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松溪神情恍惚地说道。
顾长安心中感慨不已,既为皇帝的残暴不仁而愤恨,也为明日家父的生死存亡而担忧。
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梦乡中迎接明天晨光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