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儿

  吕秋霜冷言冷语，似乎对青灵儿不屑。

  “……”看来吕长老暗算夏悦灵不成，心中正烦恼。要不然人家只是赞美一下山景，何必如此出言奚落于我。青灵儿内心自说自话，真真的戏都演到自己心里了，即使不宣于口，也是充满了闹听。

  青灵儿不以为意，陪笑回话：“吕长老所言正是，晚辈历练粗浅，正该虚心求教。初见贵门宝地大美，羡慕不已，一时口没遮拦，望吕长老不计晚辈之过……话说回来，凝霜阁比想象中还要气派，若是有幸能在此中讨教一二，便也足慰平生了。”

  吕长老更加鄙视这个狐假虎威的散修了。当然了，这都是从吕秋霜得知青灵儿的通神能力实际上全都来自海中的蟹群的时候开始的。从那开始，她就认定了青灵儿是个无依无靠，只会攀缘贵人的市侩散修。先攀附了氤氲谷掌门的高徒，又攀附了剑庐山庄和工巧崖的高徒，甚至连成群的海蟹都不放过。

  青灵儿正要她如此想，以便大隐于市，也好从中保护夏悦灵，助她平稳的拜入凝霜阁并站稳脚跟。虽然她目前还没有好的计划，接下来也只有见机行事。于是，她把心中所想的话，有意说得像攀缘附会一般，结果高傲的吕秋霜果然信以为真。

  众人随吕秋霜穿过东方春之谷，来到中央大殿。

  行间见到各色女修，打扮各异。有的葛衣麻鞋，穿梭于奇木丛中，好似乡间的农家女儿；有的劲装窄裤，阔步在阡陌一边，倒似神武的护卫武者；也有青灵儿想象中，身着各色长纱的云鬓仙子，或飞行，或观景。总之不一而足，青灵儿一路上看得口水直流，好似那市井痴汉，惹得吕秋霜阵阵厌恶。其他人只当她闹听，并未多加理睬。

  经历轮回当中由男转女的青灵儿，走上修真一途后，向往大道，心中早就不存在男女之间的界限。此间更多的是对美景美人的欣赏之情，再加上她那无时不在的二货情怀，便显出这一路的痴态。而这些，在路过的女修们眼中，倒显得有几分可爱——毕竟青灵儿的举动当中几乎没有邪念，若不是其人心中有鬼，其举动尽带天然，着实让寻常人恨不起来。

  就如这一行六人中，有人爱她，有人却看不过她。

  玄女堂，乃凝霜阁议事正殿，会见贵宾之所。

  此番有十二天门中氤氲谷、剑庐山庄、工巧崖三家的高徒来访，自当有相应的礼仪接待，不能轻慢来客。于是掌门夏语冰携五大长老中的三人——黄玄姬、龙雪、王含贞，恭候在大殿之上。其他两名长老便是大长老吕秋霜和失踪多年的林珊珊。

  众人见礼后，将五位客人让与右方上座。

  夏语冰外表冰冷，不甚热情，但在青灵儿看来倒是个真性情的仙子，修为在青灵儿也看不透彻，应该是在元婴期圆满的境界，因为没听说过凝霜阁有长老或者掌门步入化神境界，青灵儿才做了如此推断。

  “各位俊才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夏语冰语气平平，却不失待客之礼。

  由于过去有过一面之缘，长孙礼起身施礼，代为发言：“夏掌门，晚辈们冒昧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贵门长老林珊珊的弟子夏悦灵送归师门。悦灵道友虽然年少，但天资聪颖，一路行来，历练中已达到筑基八层的修为。若是有幸入门深造，其前途当不可限量。晚辈们想，此事于贵门与夏道友，皆是一桩美事，成人之美，吾等乐观其成。晚辈资历尚浅，仅献一家之言，大事还望掌门定夺！”

  “好个后生，说了那么多好话，到让吾来定夺！空手送个大礼来，我还要谢谢你呢！”夏语冰语调虽高，但却并无怒色，如此回话，倒显得有几分直爽，却让长孙礼不好下台。

  “夏掌门说笑了，晚辈怎敢班门弄斧……哈哈哈。”

  “好啦，那夏丫头何在，不想竟是同姓本家，上前来让我看看！”这夏语冰看上去像个纤弱的姑娘，说起话来却豪放地像个山大王，青灵儿待在众人目光的盲区中旁观地十分欢乐，心想：这夏掌门也是吾辈中人，大气！

  “弟子夏悦灵，拜见掌门！”夏悦灵赶忙离座，上前几步就要施大礼。

  “别别别！”夏语冰急急阻止，一抬手，一股柔力将夏悦灵扶起，拉到夏语冰面前。

  “掌门……这……”夏悦灵施礼不成，却被强行拉了去，正不知如何是好。

  “别害羞，让我看看你够不够资格成为我林师妹的弟子！哈哈哈哈哈哈……”夏语冰豪爽地笑着，也不忘一手搭着夏悦灵的后腰，以灵力试探其虚实。

  夏悦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保持被夏语冰托住腰身的姿势，任由夏语冰的真气在体内流淌。一股清凉的气息流遍了全身，夏悦灵不禁打了个寒颤。要知道，凝霜阁的心法专攻阴寒一路，即使是在冰雪中坐上几天，也不会冷。但是夏语冰的一丝内力侵入体内，夏悦灵竟然打起了寒颤。

  “嗯，不错！若不是耽误了几年光景，如今的修为会更加惊艳！”夏语冰收回灵气，淡淡赞道。

  夏悦灵离开掌门的手掌心，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便慢慢挪开，站到掌门右侧，讷讷不语。

  “咳——”，黄玄姬轻轻咳嗽一声，似在提醒掌门该说正事了，她脸上和其他二位长老龙雪、王含贞一样，似乎才掩住愉悦的笑容。

  而一旁的吕秋霜则几番欲言又止，面色冰冷。

  “吕师姐，此番远行辛劳，收获可满意否。”夏语冰此番出言，却有些小心，好像碍于吕师姐的威严一般。

  “回掌门，此番仰仗历代祖师护佑、师门兴盛之德，请回信物，不辱使命！”吕秋霜一板一眼向夏掌门报告此行结果，并从袋中取出一只方方正正的白玉盒，递给夏语冰。

  夏语冰接过来打开，见其中之物，默默半晌，泪眼汪汪。

  一旁的夏悦灵看得眼都直了，一时间竟然两眼猩红，抽泣起来。

  泪眼汪汪的夏掌门，被夏悦灵的抽泣拉回现实，水润过的眼珠望向夏悦灵，一瞬间便明了了其中的辛酸。

  “孩子，为了这个，受了不少委屈吧！可惜你师父现在不在这里…（泪）…不过别怕，我打算代替林师妹收你为入室弟子，你的委屈，可以慢慢与我道来。这冰肌玉骨，本是你师留于你之物，自当择日举行传功大典，将之一并通告天下。”此时带着泪水的夏语冰，好像一个惹人疼爱的弱女子，言语中已经没了那股土匪气。

  “她与这玉珠的主人，也有很多说不出的委屈吧？”青灵儿心中如此感慨。

  “不行！”一声断喝，打断了所有人的情绪，正在擦拭眼角的其他三位长老，也被吕秋霜的吼声吓了一跳。

  众人抬眼，怀着各种心情望向吕秋霜，只见她满脸通红，十分气恼。

  “哎呀，憋不住了！”青灵儿传声给仙禽宗的其他几人。

  “吕师姐，此事恕我不能履行承诺，相应的，我会从其他方面给越莹更好的补偿！”夏语冰面带愧色，对吕秋霜请求。

  “不行！就是不行！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难道还有其他东西能使越莹补全天资么！”吕秋霜得理不让人，咆哮当场。

  ……

  “这女娃是不是林师妹的弟子，尚在不测之间，如何就如此武断轻毁前诺！”吕秋霜越说越气，越说越凶，其他人不是愧疚，就是不明所以，只好沉默。

  “这……夏掌门师父，如果其中有什么误会，我可以不要这冰肌玉骨，如今林仙子师父也不在了，若是能让我继续留在门中学艺，悦灵便心满意足了。”夏悦灵隐约觉得此事与她有关系，便主动表示放弃玉珠，劝吕长老息怒，以图息事宁人。明明她自己也憋着一肚子委屈，爷爷因此物而死，尚不知道去哪说理。

  青灵儿愤怒了——悦灵呀，你不能未入师门就先服软，难道你想成为凝霜阁里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受气包么！然而，欲发作却自觉不合时宜。

  恰好夏语冰的想法也与之类似，她心中更怀有一份对林师妹的怀念吧。

  于是掌门拍案而起：“悦灵，不可轻易以软弱示人！你师收你，必是望你成才，你今日堂堂正正寻回师门，并无过错，怎可与此间轻易妥协！记住，我门中弟子虽是女流，然并不以弱为美！放眼修真世界，男女并无区别，当以得道者为尊！”

  “好个得道者为尊！”仙禽宗人传声里传递着兴奋的喝彩。

  “好你个夏语冰！今日算是说出实话了，就是不想将玉珠传给越莹。好好！那么我们就以老规矩解决！输者永远被踩在脚下，再不作声，如何？”吕秋霜也是好坏话听不出来，人家只是在不失时机地提点弟子，并无半点针对自己的意思。正当气头上，言不正听，话不择辞！

  “好！正和我意，也好让我弟子，在这门中显显声名！”夏语冰毅然接受挑衅，斗志骤起。

  “啥老规矩？什么情况！”青灵儿傻呵呵冒出一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并无人搭理她。掌门带着夏悦灵离开，其他各长老也各自回转，留下懵懂的四人，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