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秋2
回去的路上,所谈论的话题,不过是围绕着易烊千玺在学校里的事。学校距离柏秋是个很遥远的过去,也曾在适龄的时候上过两年学,成绩却始终徘徊在谷底,多次被老师叫去谈话,都是些“你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记不住。”或者“全班就你一个人没写作业,昨天你有带脑子来听课吗?”之类的话。
所以,到了第三年的时候,薄秋就不愿意再踏入学校一步。
反正,她什么都记不住,去了也是浪费夫亲的血汗钱。
不过,比起老师死板的教学,她倒是觉得听易烊千玺说要有趣的多,也只有易烊千玺,愿意一遍不厌其烦的说给她听。
两人在接口处分手,易烊千玺不放心的再次询问:“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
薄秋摇摇头,抓着男生的胳膊朝前推了一段距离:“去我家的那条路要经过你家的店,被你爸看到我们一起走的话就不好了。”看见男生不甘心的样子,又加了句,“而且,我才没有到连路都记不得的地步呢。”
易烊千玺不再坚持,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语带歉意地说:“我爸他……你不要在意,他就是嘴巴坏了些,其实心里不是那样想的。”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薄秋重重的点点头,直到易烊千玺离开许久后,才顺着墙上刻着的记号,朝家的的方向走去。
薄秋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因为贪玩而从山坡上滚下来跌伤脑袋的话,母亲或许就不会离开吧。
因为,如果没有伤了头,脑子里就不会有这块淤血,也不会花尽家里的钱去为她治病,如果家里的小卖部没有因为还债卖给易烊千玺的爸爸,母亲也不会因为受不了穷困的生活而丢下他和父亲跑去福川城,音信全无。
如果没有这些如果,他们会比现在幸福很多。
所以,尽管父亲对他近乎苛刻地严厉,她也从不会愿意恨父亲。因为,所有的错,归根结底都要怪自己。
那次事故遗留下来的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健忘的脑子。起先,是忘记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比如忘记关门,忘记给种田养家的父亲做饭,忘记衣物摆放在哪个抽屉,到最后是忘记隔壁住的是谁,忘记今夕何夕,忘记回家的路。讲个溪水镇的人,在她眼里都是陌生的,除了易烊千玺,他出现在她视线里的频率从来没有低于自己的父亲。也只有易烊千玺看她的时候,眼里没有其他人眼里的那些同情和鄙夷。
至于他,会在她认不出人的时候的时候小声的在耳边提醒她,薄秋,这是谁。
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总是会先摸出记事本先温习一遍昨日。
虽然是这样,还是会害怕。
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所有人,甚至是,忘记自己。
“没有亲身体会的人,不会明白这种好像被全世界隔绝的感觉。”
这是一次在她因为和易烊千玺走动过于频繁,被一向视她为“扫把星”的易烊千玺爸爸戳着脊梁骨咒骂她时,易烊千玺对他爸说的话。
这句话,同时震惊了两个人。
易烊千玺他爸震惊的是,自己一向乖巧的儿子居然和他唱反腔,而她震惊的是自己内心深藏的感觉,居然被易烊千玺看透。说到底,他也是个“没有亲身体会的人”啊。
想归想,她还是对易烊千玺说了“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这样怄气的话。
而故事的发展,却是和最初所想背道而驰的,易烊千玺依然大摇大摆地来找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尽量不同时出现在易烊千玺父亲的视线中。当然,作为溪水镇人接触频率最高的易老板还是会听见“看见你儿子和薄秋一起走啊。”之类的话。
所以,每次父亲去完小卖部回来后脸色总是很差,想也知道,定是易老板同他说了些什么,于是,薄秋对父亲愧疚更深了。
木槿花,花朝开暮落;故名。日及,曰槿、曰蕣,仅荣华一瞬之义乜。
黄昏的时候,薄秋坐在灶台前,翻阅易烊千玺从图书馆拿来的书籍。上面有段对木槿花的释义她一边看一边对锅里正在煮的木槿花产生怜惜。倔强着绽放了一整天的美丽,只有在日落时才会低头凋零,如此温柔的坚持,竟和自己有些相似。正想着,思绪却被忽然推门而入的易烊千玺打断“薄秋,你爸出事了,快和我去医院。”
薄秋只觉得脑袋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下子炸成了空白,只能茫然的跟着易烊千玺赶往镇里的医院,医院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一见薄秋出现,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易烊千玺拉着薄秋跑进病房,刚好看见医生给一身血迹的父亲盖上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