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木逢春

  “你别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们这些人当街欺负一个老人就是不对，要是在不停手，我就报警了。”大春说的义正言辞，那个领头的人却听的笑了，他又吸了一口黄痰吐在地上，随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赶紧报警吧，就算警察来了我也不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地上趴着的老人忽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大春的腿：“哎呦喂，小兄弟，你可别报警啊，你赶紧走吧，我这没事，他们打完了就走了，我也就回家了。”

  这老人挨了一顿胖揍，竟然还能这样身手敏捷，真是让大春有些惊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个老人说话。

  “小兄弟，你赶紧走吧，可别坏了我的大事。”老人说完之后，又蹲在地上对着那个领头的说道：“王大麻子，你说话可是算话的，赶紧过来，把剩下的打完，老子明个还得去过瘾呢！”

  “你这老杂碎，就这么没皮没脸？兄弟们，给我接着打！”那个领头的人原来叫做王大麻子，他听老头这样说话，冷哼一声对那些手下说道。

  大春感觉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让自己消化不来，这老头到底是咋回事？怎么还有自己主动要求挨揍的呢？

  这个时候身边看热闹的人，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话来，“小哥，你可别管他了，这老头隔三差五就得在这挨顿揍。”

  “是啊，小伙子你有事就走吧，他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都这一把岁数了，还在大街上丢人现眼，你说这得多让人瞧不起，儿女都得替他臊得慌。”

  人们越说越难听，大春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挨揍，可是让自己在睁眼瞅着他挨打也不能够。

  于是大春对那群打人的人说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知道，但是，在这大街上殴打他人，属于扰乱社会治安，你们赶紧放开他！”

  王大麻子一听被大春气乐了，“小兄弟，哥跟你说，这老头就是个沾边赖，你要愿意管他就把他欠我们的赌债还清了吧，只要还了钱，我们保准不碰他。”

  大春看了看地上双手抱头的老头，有些迷糊了，于是蹲在他身边问道：“大爷，你是欠他们的赌债吗？”老头回头看了看大春，随后哼哼唧唧的回答了一个“嗯。”随后就对着大春说了起来：“小伙子啊，你走吧，他们打完我，我就不用还钱了，他们说了，只要我能扛得住，还会多给我点钱。你可别再这耽误我了，走吧走吧……”

  说着冲着大春挥手示意让他赶紧离开，大春注意到了老头的右手，那个长满了老人斑的右手上只有四个指头，食指仅剩了小小的一段，甚至能看见里面黄色的骨头。

  大春听他说话也觉着这老人有些莫名其妙，和赌博比起来自然是命重要了，为啥能这么豁的出去呢？

  王大麻子见大春坚持，一瞬间也不愿再多逗留，指着老头的鼻子骂道：“老杂碎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说完又啐了一口黄痰，看了看大春之后就离开了。

  人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都满满的散开，也有好心的人拉着大春对他小声说道：“这老头子就是个癞子，市场上谁也不愿意理他，你也快走吧，别让他跟上。谁接触他，谁倒霉。”

  说完那人也离开了，大春看着蹲在地上的老头，有些进退两难，地上的老头可是老大的不高兴，他又跳了起来，用左手的食指指着大春骂道：“你这多管闲事的臭小子，你毁我的财路啊，你看看王大麻子走了，谁给我钱？”

  大春被他说的一脸迷茫，替他解围还要被他埋怨吗？

  “他们不给我钱，我怎么去赎回我的椅子？你这冤孽啊！”说完老头气呼呼的往大马路上走，大春看着他走路虎虎生风的样子，全然不像刚才挨揍的时候那副惨像。

  出于好奇，就这么看着老头在马路边上四处张望，大春以为他在等车过去，再过马路。可是眼瞅着四五辆车都过去了，这老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个时候，远处开过来一辆崭新的轿车，车速也不快，这个老头就在轿车要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软趴趴的躺了下来，一只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车的尾巴，紧接着那辆车就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大概过了几秒钟，车上下来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着老人躺在后边，神色慌张的不行，四处环顾只见没有人在旁边，赶紧上前扶起老人。

  老人躺在地上，撒泼耍赖，“我这一把老骨头，怎么能扛你撞啊！我这腰这腿都抬不起来了啊！你快点带我上医院啊！”

  那戴眼镜的年轻人神色慌张，一开口尽然还是一个外地口音，“哎呦，老爷子啊，我这个真的不是故意的啦，你看我这是着急去开会呀，真的不能耽搁时间的呀。”

  老人一听他的外地口音，像是又来了精神，“那我不管，你撞了人想跑，我就去你单位报告你的领导！你必须带我去看病！哎呀，我腿疼，我这腰也直不起来了……”

  说完他一把拽住那人的车门，死活不让他走。

  “哎呦，老人家啊，求求你让我走好吧，我这真的是有事情要办的呀，我这里有点钱，你拿着去医院瞧瞧好不啦？”那戴眼镜的年轻人从怀里拿出一个钱包，顺手就要掏钱。

  这个时候大春算是明白这老头子是想要做什么了。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一把抢过那年轻人的钱包，塞回年轻人手里，对那年轻人说道：“你走你的，这老头子没事，他故意躺地上讹诈你的。”

  说完就怒目圆睁的盯着老头，老头被大春看的有些发毛，顿时又躺在了地上，“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胡说呀，要不为了给你娶媳妇，我也不至于在这被车撞啊……”

  那年轻人一见不用掏钱，趁着老头对大春撒泼的功夫，开着车就跑了。

  老头一见人跑了，气的抓住了大春的裤腿，“你这个混小子，你是不是谁派来整我的？怎么我的事情一碰见你，就会办砸？你这个混世大魔王呀！”

  一见这老头子又要撒泼，大春赶紧把裤腿拽了出来，“你这老人咋这么无理取闹，你这都干的啥好事？先是故意挨揍，让人给你钱，再就是故意躺车后边，讹诈人钱。你是怎么活这么大岁数的啊？怎么这么胡闹呢？”

  大春也没见识过这样的老人，自己的爷爷和吴师傅，还有李师傅万所长，都不是这样的人，那些都是浩然正气在身的正派人，这个老头看样子不仅是个好赌的赌鬼，还是个随便讹人的混球，而且那手指头也不知道是为啥没的。

  大春小的时候可是听说过，有些人偷东西，被抓住是要被剁掉手指头的……

  地上的老头此时正在撒泼打滚，眼瞅着一班公交车就要来，如果下来的人不明所以，一定会以为自己当街欺负老人，于是大春想要离开，没想到自己出手竟然会救下一个老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