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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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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多险恶,最恶是人心。

  船过江宁,江面更宽,在江心有一片巨大的沙洲,潮落而现潮涨而隐,船家称之为流沙岛。这流沙岛从四五年前被一伙船匪占据,江湖称为流沙贼,并无头领,作案时聚众而出,得财散去,如群狼相仿。苏杭走镖时曾与流沙贼有个交道,知他们只要看上的财宝一定阴魂不散,到手放罢。所以船过江宁就多加小心。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若兰找的这艘船就是流沙贼。

  流沙岛最为凶险就在于潮涨时岛在江中但距离水面甚浅,如水道不熟,托底必翻船,无论人物落入流沙中,无法拔足,无一幸免,只能待退潮时寻找遗尸了。

  当苏杭船过江宁不久,突然左右剧烈晃动时,苏杭还以为船触流沙,连忙招呼船夫船妇,更改水道。可喊了数声却无人应答,苏杭却发现船舱进水甚速,转瞬间水已过胸。苏杭连忙提口气在咽喉间,提起身子,轻飘飘浮在水上。

  突觉背后金风袭脑,想是有人从后用器偷袭。无奈向前反转跳跃,右腿连环后踢。可惜咽喉气泄,虽重重踢在后者胸膛,料那人也不得活了,终于还是扑通一声落入湍急江水中,而且惊恐发现水下正是流沙岛,自己片刻间即被流沙淹没,全仗一口气流转咽喉胸腹间,才得流沙下苟延残喘。慌急间,却突然间眼前一亮,想起若兰说的过往中一个脱漏之处:西风见面就问他是否打开那物,而自己将此物亲自交与沈大官人。当时若兰交代过往时,他意在若兰,未曾细思缘由,但终觉有脱漏之处,目下被流沙冲塞,却让他心中清明,想明了:必是沈大官人将那物交与西风。那沈大官人托人打捞自己必是受了西风差遣,那西风如此安排,不外是想要以苏杭为饵钓出长月而已。想到此处,心下清明,可惜陷入沙中更深,胸腹间气息流转渐弱,眼见要命丧流沙岛。

  苏杭深陷流沙几不得脱,胸腹间气息鼎沸如欲燃,眼见命在旦夕,突觉一把钢钩牢牢勾住左腿,想来是那流沙贼的同伙怕他陷入沙中不得财,故欲缚其腿待其死。可惜这把钢钩恰似给了苏杭一个定点,终于不再无穷流沙中不得借力了。苏杭左腿着劲,气贯全身,不觉心静,胸腹间也气息渐平。忙凝神脑后,一股杀气弥漫,顿觉钢钩凝住不动,知定是杀法建功,腰部使力,一招铁板桥接鹞子翻身脱出沙海。

  苏杭在空中转折正落在一条舢板上,举目四望,不由一惊。见周围十多条舢板连成一片,正把他围在当中心。每条舢板上站着一名红衣青年,这是一群年轻的流沙贼。

  再看自己这条舢板,一名矮小黑瘦汉子呆立与于船首一动不动,两人卧在船中正是那船夫船妇。嗖嗖嗖三声,三把尺把长的飞刀分从上中下三路袭来,这舢板狭窄不及腾挪,眼见就要即身。苏杭再躲来不及了,啪啪啪三声响过,三枚飞刀都正中要害,上扎眉心中扎胸腹下扎小腹,可惜都未入肉,均反弹落入水中。原来苏杭入四海镖局,曾习得些横练功夫,虽不深厚,无奈之下运气护身,也只伤些许皮肉而已。

  对面群贼,见苏杭有此能为,都是一呆。居中一名红袍裹红头巾的高瘦年轻人,神气飞扬,苏杭看的明白,飞刀就是他所放。苏杭随在四海镖局不久,也对江湖上的规矩知道不少。这时见此阵势,看这些舢板均在江心,意料只要无人干扰,渡过江还是可能。于是抱拳拱手,朗声道:“线上的朋友,在下也是老何奔吧,缺杵子,如能放放水,兄弟愿掘杵头子相谢。”可对方众人似乎不甚明了他的江湖切口,都望着他发呆。还是那名眼里放光的高瘦年轻人先发话道:“我们不懂你说的这些,我们是三江白龙帮,今天算你倒霉,你是我们建帮第一票生意,既然你躲过我的飞刀,那我们来比比拳脚,如果你能过了我这关,我们恭送你过江,否则的话,就只能给我们开帮祭旗了。”说着,竟然一跃而起,向苏杭所在舢板铺了过来。

  苏杭看他跳跃之功,料他是勇猛一路,忙叉腿扎个弓步,牢牢钉在舢板之上。待这汉子刚要落在舢板之上,苏杭左腿使力,舢板不由一斜。这汉子原想顺势来个黑虎掏心,这时脚下斜滑,身子后仰,黑虎掏心成了举火燎天。舢板在晃,这汉子忙使个双臂风火轮,双臂不停轮转,希能站稳船尾,可惜脚下无根,终究还是落入流沙。

  对面众人看首脑落水,都乱了分寸,投桨的投桨,抛绳的拋绳,大呼小叫,“虎哥小心,虎哥抓住绳子”乱成一团,可惜距离都远,眼看虎哥被一波流沙掩埋,只剩头发还在流沙之上。突然众人都屏住呼吸,不再呼喊。原来苏杭突然出手,他大跨一步,稳稳钉在船板上,顺手抛出那把钢钩,勾住虎哥发髻,猛的甩手,就看虎哥如出泥的萝卜,被拔出流沙。众人忙划进舢板,将虎哥拉上船来。

  虎哥长唤一声:“哎~呀~”吐出一口黑沙,转眼看着苏杭,纳头便拜。“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苏杭连忙攻守道:“不敢不敢,过奖过奖。”这汉子还是结结实实叩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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