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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夜色真美:三色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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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见君容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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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经有些阴沉了,窗外的榆树叶被风吹起,“飒飒”地响。空中撒下毛毛细雨,朦胧的不像话。

  高狄还在一间屋外焦急地等待,不时地走动,抿紧的唇已经有些发白,眼睛却一直盯着屋门。

  门内正不断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每一次对高狄来说都像是酷刑,额头上隐隐有些青筋。

  痛苦和颤抖的声线断断续续的传来,是雨大起来了,落在泥土中的“啪嗒”声盖住了女人的声音。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雨依旧很大,淅淅沥沥地砸向万物。风雨中的小花骨朵经不住被这般欺凌,一点一点地蔫了下去,失去生命的光泽。还有刚刚能绽放的花儿们也在风中散落了花瓣,飘飞着满天地的艳色。

  高狄只觉得身心疲惫,唤醒他的,是一声突兀且响亮的啼哭声。

  他连忙将耳靠在门外,听到里面有些杂乱的走路声,夹杂着婴儿不时的小声抽噎,以及女人虚弱的一声“给我看看”。

  高狄再也忍不住,大力推门而入,径直走向声音的源头,几个小丫头忙散开让路。

  躺在床上的女人见他走来,轻声道:“是个女娃呢。”

  稳婆把孩子递给了他,高狄抱起那女婴,笑意溢满在嘴边。

  “现在正是万物繁衍的春季,看她嘴角上扬,以后一定是个爱笑的姑娘,也希望她能够永远快乐。”低头凝视了一会女娃,眉头舒展开。

  “就叫她,衍悦,高衍悦。”

  那场雨的花儿们一直飘啊飘飘到了十六年后。

  “娘听说王家的二女儿出嫁了,悦儿,你这也老大不小了,可有打算好了?”一副朴素打扮的妇女一边做农活,一边看着身旁帮忙的女儿,发愁又焦急地问她。

  脸颊微烫,她嗔怪似地看了妇女一眼,咬唇道:“阿娘!”

  瞧她这反应,云涟好像明白了什么,面露喜色:“有喜欢的人了?”又见她不语,云涟皱紧眉头,犹疑着问她:“怎么?可是池家的少爷?”

  不待她张口辩解,云涟又絮絮叨叨说了:“你俩从小一块长大,他是什么人阿娘很清楚也很放心。虽然他们家门槛高你爹和阿娘又都是一届布衣,可池大将军也从不在乎这些,向来豪爽直快,为人刚正。小然呀,早和我说过了,也说他得过他爹娘的许可。依娘看,这门亲事”

  耳旁阿娘的声音渐渐飘远,飘进了她模模糊糊的回忆里。

  正是一场大雨,她在人稀的街道上偷放了被人贩子抓住的那些着实可怜的孩子。后来被几个人追着打,直跑到离家远远的破旧东庙里头。却不想还是有两个人追了过来,一边狠命朝她打,一边不停地咒骂。

  她已经奄奄一息,即将闭上的双眼望见孩子们朝她哭着跑来,已无力叫他们快走。

  最后一刻看见倾盆大雨中那人挺直地坐在黑色骏马上,气质不凡,身透冷冽之风,手中的不是缰绳,而是一弯弓。

  瞬时间几支箭矢携着破风声凌凌厉厉而来,准确射中了两个人贩子。

  虽不舍那抹身影,想一探究竟他的面庞,却只能闭了眼。

  回忆到此处,她不禁微微惆怅。

  云涟仍喋喋不休地搬理论和有关女子出嫁时要准备的东西啊礼仪之类事宜。她正说着,瞅见自家女儿浑然没在听的模样,有些气恼地用手指在她的脑门上轻戳一下:“死丫头,想什么呢!”

  “啊”衍悦讷讷地伸手摸摸额头处,反应过来后才急急挽住云涟说:“娘,我不喜欢阿然!你怎么又胡说呢!”

  “不喜欢?莫非你还惦记那个救你的人?”听她这么说,云涟略扬柳眉,转念一想便猜中了女儿的心思。

  “可你不知道他是谁,连容貌都未曾看清楚!你难道要一直找他,非嫁他不成。”拨开女儿挽着自己的手,她稍显皱纹却清丽如旧的面容拂上一层薄霜,提高音量,冷哼道。

  “阿娘你别生气,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高衍悦见母亲动怒,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说,小脸充斥真挚和恳切。

  云涟微叹气,自知她已说不好,便作罢了。

  “伯母,悦儿,我来了。”

  如春风般舒服的嗓音柔柔吹来,来人一袭紫衣,墨发轻冠,身形修长纤瘦。肤色白皙,若泛玉泽。上好徽墨描的剑眉下一对浅蓝色眼睛,胜过亿万星辰,水漾华光。毅挺的俊鼻似雕如刻,像完美的艺术品。薄薄的红唇且抿几缕笑意,定定融于这绝美俊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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