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蓁

  秦氏有些为难，她本想着这对母女送来的东西，直接扔掉就是了。

  看着自己儿子期盼的目光，又有些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你拿去吃吧，贪吃鬼！”

  魏凌脸上乐开了花儿，“谢谢母亲，我先替您尝尝，好吃我一定派人再给您买回来。”

  拎着红玉香云糕的魏凌本想直接回自己院子，但又想着把那事跟祖母说一声，就径直去了松年堂。

  “祖母，祖母，孙儿来看您了。”

  老太君好多天没见着魏凌了，忙笑着让他坐下：“今儿怎么从宫里回来了？”

  魏凌皱了皱眉，脸上收起笑容：“祖母，孙儿想找个由头，这段时间不去宫里进学了。”

  “怎么了？宫里出什么事情了？”老太君也正色道。

  “这段时间皇上躺在乾清宫，太子殿下和宁王殿下自是不来上学了，师傅也就无心教我们了。”

  “还有，祖母，”魏凌凑近老太君，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最近宫里的气氛很紧张，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老太君思索一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他们家要韬光养晦，索性让阿凌也回府算了。

  她点了点头：“好吧，祖母会给你递折子的，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府里，和君哥儿一起念书吧。”

  魏凌一听不仅不用去宫里，还可以和秦君之作伴念书，喜得跟什么似的，又看了看手里的红玉香云糕，眼珠子转了转，“祖母这个糕，我孝敬您两块，可好吃了！”

  老太君看着孙子一片诚心，那红玉香云糕的味道也确实十分勾人，遂笑着道：“那祖母，就谢谢阿凌啦！”

  魏凌打开匣子，放了两块在老太君的面前：“祖母，您趁热吃，味道好！”

  小孙子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一派献宝的样子，显是想着要她马上吃。

  老太君摇了摇头：“好吧，好吧，祖母就给你一个面子！”

  这红玉香云糕做成祥云形状，外皮嫩黄，内里橘红，十分诱人食欲。

  老太君轻咬了一口，味道确实很好，只是有些甜腻。

  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她也吃不下去。

  “嗯，这味道确实挺好，先放着，祖母午睡起来吃。”

  魏凌笑着点头，“祖母，那孙儿就回去了。”

  “祖母，哎，小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魏蓁来把账本还回松年堂，却一眼就看见了魏凌。

  魏凌转头笑道：“小哥哥我光明正大地翘学了，你……”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魏蓁的脸色变了。

  “祖母，祖母，你怎么了！”魏蓁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话中竟带哭音。

  魏凌还没缓过神，就听到身后传来“咚”地一声，他猛的跳转回头，发现自己的祖母倒在了地上，嘴边不停地流出涎水。

  “祖母，祖母，小哥哥祖母刚刚做了什么？”魏蓁急声问道，眼神凌厉。

  “没什么啊，就吃了一口红玉香云糕。”魏凌还没反应过来。

  “那糕怎么来的？肯定有问题！”现在也不是纠缠这个问题的时候，魏蓁忙按压老太君的肚子。

  见魏凌还木愣愣地，她厉声喝到：“魏凌！祖母这样肯定是中毒了，你赶紧让人请陈院判来！再让霜降赶紧倒一大碗牛乳子过来！快去！”

  从未见过小妹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魏凌如当头棒喝，从呆滞中被敲醒。

  不一时，镇国公府的众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魏冰打快马去宫里请陈院判。

  秦氏、郑汐妤立时奔到了松年堂。

  地上已是一片狼藉，魏蓁就跪在脏污中。

  她一边让霜降给老太君灌温牛乳，一边用手不停地挤按老太君的腹部催吐。

  魏凌在旁边呆立着，茫然无措的看着这一切。

  秦氏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全靠旁边的郑汐妤牢牢撑住她。

  屋子里的世界是一种奇异的残忍，她们没有勇气去踏出这一步，好像进了屋，这一切就变成了现实。

  “呃……”人事不知的老太君终于迷迷蒙蒙有了些许的动静，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霜降停住手，不敢再灌。

  看着头发花白，面色青红的祖母，魏蓁眼里蓄了泪水，却又生生忍住，抬头望向霜降：“接着灌！”

  霜降点点头，泪水长流，手上的动作却继续了起来。

  “陈院判来了！”魏冰的声音宛如仙乐一般响起，众人齐齐看向门外。

  魏冰背着陈院判，三两下来到了屋子里。

  陈院判看着满地脏污，面色虽然凝重，却长出了一口气，他赶紧上前掏出一颗药给老太君服下，又细细检查。

  “脉搏细弱，面色紫绀，呼吸困难，老姐姐中的大约是相思子的毒。

  “万幸，中毒不深，蓁蓁又及时催吐，应该没有性命之虞。”

  说罢，又叹了口气：“只是身子肯定伤了元气，好好保养着，于寿数还是会有碍。”

  老太君静静躺在床上床，郑汐妤亲自按照陈院判的吩咐去熬药，秦氏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魏凌蹲在床下，眼睛赤红，不说不动。

  魏蓁和魏冰围着陈院判，在检查红玉香云糕。

  “这糕里红色部分，有相思子的细碎粉末。”陈院判用银针挑出来，给他俩看。

  “这相思子毒素会让人惊厥、恶心呕吐，肠胃出血，毒性剧烈。”

  “往往要几个小时才能发作，可能老姐姐的身体对这些特别敏感，这才立时发作了出来。”

  陈院判欣慰地看向魏蓁：“还好蓁蓁你的及时救助，不过，你怎知牛乳能够解毒催吐？”

  从二十一世纪，《小学生健康手册》上看来的……

  魏蓁摇了摇头：“我也记不得是从哪本杂书上看来的了，一看到祖母的症状，这法子就立时冒了出来，也算是天佑魏家吧。”

  魏冰攥紧了拳头，“这杨氏母女真是可恨，居然对祖母下毒！我得去找京兆尹，把她们带上公堂审问！”

  魏蓁摇了摇头，“大哥，依我看，这毒虽在她们带来的红玉香云糕里，但恐怕并不是这两人下的。”

  “你没跟她们接触过，我知道这两人虽然见利忘义，贪财小气，却十分惜命，不是能够下毒的人。”

  “而且咱们府里，于她们没有深仇大恨，杨氏母女不会选择以卵击石。”

  “依我看，她们是被活生生地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