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炸地瓜条
上了马车的魏蓁方才一阵抚胸顺气,刚刚自己真怕逞一时嘴炮之快,得卡蒙族刀枪教诲。
还好还好,自己溜得快,他们也没追。
郑汐妤看着小姑这幅色厉内荏的样子,心里笑地不行。
刚刚那道打落纳云公主面纱的劲风,是从对面阅江楼上射过来的,那里并没有布置镇国公府的护卫。
会是谁呢?皇宫的戍卫军吗?郑汐妤默默思索。
“老大,怎么样?刚刚我那准头,不错吧?”
阅江楼的第五层,西边的窗口处,蹲守着两个玄色衣服的人。
被喊作老大的另一个人嘬了嘬牙花子,拍拍小弟的肩膀,“不错不错。”
又摇头叹道:“就是有些可惜了,要是把那啥公主漂亮的小脸蛋上划点口子,估计主子会更开心。”
小弟耷拉下脸来:“那咋办,要不我轻轻追上去,趁她不注意再给补上?”
拉住跃跃欲试的小弟,老大敲了他一个爆栗,“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嘿。”
“这要是跟她划了,傻子都会把这笔账记得乐安县主的身上,那我们可就惨咯。”
“走吧,暗山还在宝庆楼等着咱们呢。”对话中的老大,也就是暗影军中的暗林,拍着他手下林一的肩膀道。
“老大,你不能跟着主子去北边儿,是不是特郁闷?”林一看着滚滚地江水,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暗林摇头晃脑,没个正形地道:“谁说不是呢?”
“大丈夫可都想建军立业,马革裹尸。”
“不过啊,”他突然吹了个口哨儿,拍拍林一的脑门儿,“你还小不懂,这个活儿交给咱,那比上战场打仗还更是看重我们林部的人。”
“只有守好后方,那才有前方可言。”
挠挠头,林一哦了一声,跟在老大的屁股后面,下了阅江楼。
外界的一切纷扰,都干系不到秦琢心,因为她沉浸在书的海洋里。
从史书到文学小品,从隶书到草书,这栋楼里满满地都是珍本善本,光看书名她都目不暇接,心悦不已。
每天早上辰初她就进楼,直到晚上亥初方归。
天一阁一直是只供大宣的皇亲国戚和后宫妃子参阅书籍的地方。
事实上,自从沈忱登基以来,这后宫还未有除洒扫外的人进去过。
没有旁人的打扰,更是让秦琢心就像鱼儿入了水里,越发的自在。
带上点心,拎上一壶茶,就能在里面泡上一整天。
这天的阳光很好,秦琢心捡了一本张衡的《灵宪》在看。
她虽博览群书,可对天文历法始终不感兴趣。
不过听闻此书中有大智慧,却又失传已久,方才决定一观。
结果,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子就重了起来,哈欠也打个不停。
天气委实太好,书阁里点着木樨香,催人好梦,她眼前一黑,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偏了过去,似是到了酉时。
秦琢心直起身子,却感觉到有东西从她的背上掉了下去。
定睛一看,是一件明黄色的外套,上面绣着各式各样的龙纹。
她心里一惊,立时伸手捡了起来,方才发现坐榻的另一边,有个正在看书的身影。
眼角想余光早已撇到秦琢心的动静,沈忱淡淡地说了一句:“醒了?”
“嗯……”秦琢心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什么,愣了一会儿方才接到:“多谢皇上。”
沈忱笑笑:“不必谢我,你喜欢看《灵宪》?”
放下手里的书,沈忱看着秦琢心,像是在等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犹豫了半晌,秦琢心还是摇摇头:“不怎么喜欢,看了就想去和周公下棋。”
“哈,你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地很。”沈忱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也不喜欢看有关天文历法的书,每每看了就要睡觉。”
先帝在的时候,常常会抽空亲自教他学。一到教天文历法的时候,他都无比难过。
明明哈欠打了几百个,下一秒脑袋就要撞在书案上睡着了,却还是硬撑着眼皮,不敢呼呼大神睡过去。
好在父皇一讲书,自己就会沉浸入书中,倒是免了他被看到打板子的痛苦。
一想到过往的趣事,沈忱就忍不住会心微笑。
从前的那些日子多快乐,他虽知道将来自己会成为皇帝,跟那些如鬣狗一般都朝臣周旋。
但总是觉得未来很远,时间很长。
想到后来猝不及防的一切,沈忱嘴边的笑容渐渐消失。
后来,当上皇帝以后,就再没有什么单纯快乐的日子了,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
“你上次弹的琴不错。”沈忱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秦琢心继续点头,“多谢皇上赞赏。”
“那天的舞也跳的不错,场救得很及时。”
“嗯,多谢皇上。”实在不想继续这样尴尬的对话,秦琢心变被动为主动。
“皇上来这楼里,是想看什么吗?我在这儿也待了好些天了,还是挺了解的。”
“您要找什么书,我可以告诉您。”
秦琢心的这番话,一下子让沈忱想起,他是为什么才跑到这天一阁里来。
陆询上了密折,给他看了几样证据。黎城阳和曹司彦,贪污的数额虽然不多,不过是责令补上,再贬官罢了。
但是,那曹司彦的小妾,居然是淮河上最大的水匪头子鸦子青的女儿。
那鸦子青无恶不作,在淮河上兴风作浪,俨然是个水龙王。
曹司彦娶鸦子青的女儿做小妾,官匪勾结,怪不得这淮河水匪剿来剿去也剿不完。
握紧了拳头,狠狠地在桌上一拍,倒把秦琢心唬了一大跳。
还以为宣文帝脾气好,没想到皇帝都是喜怒无常,不知道哪句话就触动了他们的临界点。
他知道黎城阳和曹司彦是申时行那派的人,自然也就跟皇后有着扯不开的关系。
按照他的脾气,贪污的官员尚且能忍得一二,但是这种官匪勾结,做出伤害百姓事情的狗官,他就再也容不得了。
可恼地是,妙如现在正怀着孩子,若他不留一丝情面,又害怕削了她的面子,抑郁在心,伤及胎儿。
看着沈忱时而气愤,时而苦恼的表情,秦琢心觉得应该转移下刚刚她提出来的问题。
“陛下,您要不要尝尝这个点心?”她小声地请问道。
见皇帝没反应,秦琢心又仗着胆子,大声问了一遍。
沈忱方转过神来,“好,什么点心?”
秦琢心把她带来的炸地瓜条往沈忱那边推了推,“陛下,就是这个。”
沈忱咂咂嘴,这个他刚刚已经趁着秦琢心睡觉的时候吃过了,外脆内软,很是香甜。
“你做的吗?下次可以多送点到乾清宫来,交给于德忠就行了。”
秦琢心摇摇头,“是我的表妹乐安县主做的。”
沈忱挑挑眉毛,哎哟,原来阿慎心里的那个小丫头,还有这番好厨艺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