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红豆卷
盯着沈忱喝完了药,沈慎又要盯着他赶紧睡觉休息。
其实心中有事,沈忱并不想这么早就休息。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沈慎终于挪了挪嘴。
“哥……那什么……想开点。”
他哥和皇后之间的事情,不是当事人,并没有发话的余地。
“什么什么那什么……我知道了。”
沈忱点点头,让他弟弟安心。
“那睡觉吧。”提起被子,沈慎眼睛里写满了固执。
……
一觉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胸口有些样,沈忱却还不愿从这美好的平衡中醒来,他强自抑住。
殿里的自鸣钟滴滴答答地响着,腹中的饥饿告诉沈忱,已经过了一天。
他以为自己满腹心事,肯定无法睡着。却在躺下来后,便失去了知觉。
昏天昏地的黑暗倒像是一种保护,至少醒来之后,已然好受许多,也能够直面接下来的事情了。
皇后和他,以后最好是不再相见。自己可以给予她发妻的尊重,再要别的,已不能够。
而她身后的浙党也该到此为止了。
后宫不得参政,他曾看在申时行的份上,对此多有宽容,现下看来,祖宗的训诫还是自有它的道理。
东亭党的那些人,该提起来了。
想到唐光的所作所为和在殿上的那番形状,文帝的胸口又隐隐痛了起来。
淡淡合上眼睛,也许这其中有隐情。但是他已经无力,也不愿再去深究。
杀鸡儆猴,既然坐在这个首辅的位置上享受名利,也要接受来自其上的反噬。
“朱贤海。”沈忱睁开眼,淡淡叫了一声。
殿外等着的太监立时回答道:“皇上,奴才在。”
一溜小跑着进殿,朱贤海躬身道:“您醒了,要不要叫太医来看您?”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申时了,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宁王殿下吩咐奴才们只在外面侯着,不要打扰您的休息。”
“阿慎呢?”
“宁王殿下去清云宫了,他说去早回。”
沈忱笑笑,“这是他的风格。”
“皇上用些饭吧,奴才已经吩咐人备着了。宁王殿下说,要让您记得按时吃药。”
沈忱点头许可,朱贤海便出了门,让宫女们进来服侍皇帝洗漱。
饭菜端了上来,沈忱便就着在榻上吃。“不要你服侍,我自己就行。”他拒绝了朱贤海上前的举动,却一眼就看到了托盘上的一道点心。
玲珑可爱的几个枣泥卷,很是熟悉。
思绪瞬间跳回当年……
他还小的时候,最爱吃这道点心,先贵妇亲手做的,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
手像是有意识一般伸了过去,他捡了个卷子放进嘴里。
像是记忆中的味道,却不是枣泥的,里面包裹的是红豆馅儿。
“朱贤海,”他扬声叫道,“这道点心是御膳房里的谁做的?”
朱贤海脸上的浮起了一层笑容,“皇上,这不是御膳房进的……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
“您还可以尝尝这粥,熬了一个晚上,皇后娘娘整夜没睡看的火候。”
沈忱怀念的表情一瞬间僵住,微笑也逐渐消失。他点点头,表无表情道:“你下去吧。”
朱贤海低声应是,抬头觑了觑皇帝的脸色,却没揣摩出什么来。
他心中微沉,皇后那里还得再放点招儿才行。
殿中只剩下沈忱一个人,他看着蛮案的食物,很是好笑。
夫妻这么多年,体验申妙如的厨艺倒是寥寥,仅有的几次还是在当太子的时候。
目光又落回到眼前的红豆卷上。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明明已经打听到了仪贵妃枣泥卷的配方,却偏偏要做成红豆儿馅的,就是让他对夫妻之情心生感慨吗。
呵……这份心思要是早用在他们感情的经营上,又何须如此。
用饭完毕,沈忱又叫来朱贤海吩咐道,“等下我要拟旨,还有你亲自带着人去挑选东西,送去给宁王。”
那道馆里有多少好东西,即便不简陋,也远远比不上宫里。阿慎还要住几个月,总不能让他吃苦。
“阿慎的身体还没完全好,你让太医院的原判跟着过去。”
等皇上一一的吩咐完毕,朱贤海方才回道:“陛下,三殿下来了,想看看您身体如何。”
这么一连串的事情想下来,又喝了药,沈忱已经有点乏了。
但刚刚想着沈慎的事情,他心里倒很有些对兄弟的温情。此刻沈恒过来,正是把这情移了一些过去。
“让他进来吧。”
小小的沈恒依旧穿戴规谨地来面圣。
“皇上,您的身体如何了?您千万要保重龙体,这是万民之福。”
沈忱伸出手,对着他招了招,“恒儿,过来点。”
兄弟之间说个话,离他倒有三尺远的距离,太费精神。
随意地揉了揉沈恒的头顶,“皇兄挺好的,今日怎么没去上学?”
似是不习惯这样亲昵的动作,沈恒有些局促地偏了偏头。
“恒儿……恒儿在等皇上醒来,若有什么,自当来侍疾。”
小孩子面目严肃,一字一句地说着大人的话,沈忱只觉得好笑。
“皇兄身边这么多伺候的人,哪需要你这个小孩子来侍疾。”顿了顿,皇帝又笑道:“不上学也好,休息一天,且去玩儿吧。”
摇摇头,沈恒认真地说道,“皇上有恙,我自然要来侍疾。那些不过是奴才,哪能尽心。”
“不仅是恒儿,二皇兄也理当来侍疾才是。”
“你二皇兄去别的地方有事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并不需要侍疾这么严重。”
沈恒嘴巴抿地紧紧,却又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恒儿不知道有句话该说不该说?”
三弟不像阿慎,和他之间向来没什么过深的交流。自己平日里没有时间,而今有了机会,他也想多跟弟弟说说话。
“你说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沈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皇上就是皇上,即便是皇子也应该自觉与您保持距离才是。”
“依恒儿看来,二皇兄有的时候不免过于轻浮,并没有将自己摆在合适的位置上。”
小人儿声音清亮,沈忱听着却渐渐收了笑容。
“恒儿,这番话谁教你说的?”
看着皇上的表情,沈恒心中有些害怕,却连连摇头,“并没有人教我,是恒儿自己琢磨出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