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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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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得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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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眼睁睁地看着池水将你淹没。”

  一切在眼睛里都成了慢动作,陆询心神俱骇,飞奔地跃进池子中。

  在他年轻的生命里,从未有一刻如那时一样,如此感恩于自己会水。

  也从未有一刻如那时一样,如此痛恨于自己会水。

  明明会水,却无力救起自己所爱之人。

  他绝望地喘息着,冰冷的水珠从发梢滴到齐书容苍白的面庞上,毫无弹性地继续滑落,在她的身下积出一片水泊。

  周遭是纷纷扰扰的喧哗,故作惊讶的叫喊混杂着小声的啜泣。

  “书容没了,准备丧事吧。”齐伯均的声音带着哀戚,听在他耳中却是毒蛇的冰冷黏腻。

  这些人事令他无比恶心,突然间失去所以力气。

  天旋地转,陆询昏倒在齐书容已经失去呼吸的身体旁边。

  那天的记忆戛然止于此,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害怕水。

  波纹回荡,总是让他头晕目眩。

  好在向来有自控力,无人能看破他的内心。

  这段回忆漫长而又冰冷,陆询却总是拿出来重温。姑姑的死,书容表妹的死,他笔笔都记下,一时一刻也不能让自己忘记。

  “我……倒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会有那个小金猪?”

  魏蓁的声音打破寂静中的张力,眼中的水光抖动了下,陆询终于知道女孩对自己的敌意出自何处。

  他抖出藏在袖子暗袋里的小金猪项链,用手指细细摩挲了两下,放在桌上推给魏蓁。

  “拿去吧,物归原主。”

  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有自主意识般缠绕上那根项链。

  小金猪憨态可掬,一笔一划都是记忆中的模样,看起来金光闪闪。

  “你重新炸过了?”魏蓁问道,却是陈述的语气。

  “嗯,既然主人换了个样子,就让它也换个样子吧,这样好看一点。”柔和月光下,陆询的笑意看起来分外温柔。

  手指收紧,魏蓁把小金猪牢牢握在手心,眼睛重又抬起,定定看着陆询:“那它倒底是怎么被你拿到的?”

  “齐诗容的大丫鬟,是我的人,你应该猜到几分,只是不能完全相信。”

  “不仅仅齐诗容,管氏、还有她的儿子,齐伯均,甚至二房那里,我也都布了眼线。”

  明明是暗中窥视,却被陆询说的坦坦荡荡,甚至他最隐秘的心思也不加遮掩。

  “你想要完美地,精准地摧毁一件东西,你必须先了解它的每一部构造。”

  陆询自然地伸出手,捏了捏魏蓁有些怔忪的脸庞,却又赶紧在小猫挥爪前笑着抽开手。

  “厌恶齐家的,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

  从齐伯均开始,整个齐家大房从内部都腐烂开,齐书容死后,再没一丝干净。

  “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陆询的问题太具有迷惑性,魏蓁不知不觉中就被牵着鼻子走。

  “你是被整个齐家大房合谋害死的。”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陆询却不忙解答。

  一边觑着魏蓁的表情,一边伸出手指,捏碎了桌子上的四喜糕,又将碎屑全部抖入茶杯中。

  四种不同内容混杂而成的四喜糕碎裂纷纷,掉进茶水中搅成一片浑浊。

  敲了敲杯壁,陆询示意魏蓁看向这里,“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想要你死去,于是他们各显神通。”

  “这四个人是谁?”魏蓁喃喃地问,越接近真相,她越有一种不敢置信的空虚感。

  “齐伯均、管氏、齐诗容。”

  “还有,我。”

  茶水的余温散去,月亮偏斜,屋檐的阴影半边投在陆询脸上。

  这才是他真正怕水的原因,不是因为救不了,而是因为没得救。

  “为什么?”魏蓁看着陆询,内心反而很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预感,即便面前的人说自己是凶手,直言不讳,她依旧不认为齐书容之死是他的错。

  “因为我想你嫁给我,除了这一计,我想不到其他方法。”

  别的方法不是没有,只不过要么代价太大,要么花费的时间太长。

  彼时他还不够成熟,想要什么就去做了,并没有丝毫想过失败的可能。

  夜晚的风带来沉默,睫毛轻垂,遮住魏蓁的眼睛。

  她不傻,却也不想再拆穿。

  “我知道了,”淡淡地说,复又问道:“齐诗容和管氏,我都可以理解。”

  “齐伯均,却又是为什么?”

  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她也想不出,小小一个内院庶女,有什么必要非得冒着风险把她弄死。

  或是随意嫁人,或是放到庵堂,过个几年再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方是最省事最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方法。

  死在齐府里,总归多生事端。

  “个中原因,我现在不能全部告诉你。”陆询叹了口气,“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对于齐伯均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仕途。”

  “妻子、儿女、父母、兄弟,没有不可以牺牲的。”

  他姑姑的被去世是因为陆家的失势,齐伯均要投靠申时行,更不想要一个尾大不掉,没有助力的岳家。

  姑姑看清了这一点,以抚养他作为条件和齐伯均进行交换,给了他一个不负发妻的名声和一个干净利落的断绝。

  而朱姨娘的被去世则是因为她有个做阉人的生身父亲,朱贤海。

  要借清流的名声上位,怎么能有这样的一个丈人?

  于是,他选择了同样的毒药,想让朱姨娘和他姑姑一样“慢性死亡”。

  一不做,二不休,对于齐书容这个庶女,齐伯均本也没什么感觉,下毒的时候顺手也做了。

  只不过齐书容明明就不行了,谁知道人又突然地好转了。

  齐伯均本起了恻隐之心,想着可能上天不欲他凡事做绝,太过狠辣,要留齐书容一条性命。

  可朱贤海又偏偏被仪贵妃看中,居高上位,频频出入前朝,甚至还成了高欢指给沈忱的大太监。

  齐伯均深怕总有一天,齐书容和朱贤海之间的关系会被有心人寻摸出来。

  而且一旦朱贤海掌握了权利,说不定就想到自己净身入宫前的女儿,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血。

  万一派人顺着线寻找,或是他害死朱姨娘的事情有可能被发现而遭到报复,或是因为想要利用他像苍蝇似的粘上来。

  夜长梦多,齐伯均狠一狠心,就决定要再杀一次这个庶女。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他还跟管氏含而不露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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