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蓁

  草原上最好的季节就是夏季。

  夏季水草丰美，牛羊壮硕，收获的歌声能够从王庭一直飘向乌兰巴托去。

  在这样美好的季节，阿米什可汗的心情却很不美好。

  他最珍爱的大女儿，像爱荣恰安花一般美丽的纳云公主，困在宣朝皇帝的后宫中无声无息。

  虽然纳云透过维齐定时地传出消息，又让阿米什可汗不要轻举妄动，可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因为，他的身体正在走向衰败。

  阿米什可汗年纪不小，草原人不比汉族人懂得保养。年轻时候摔打惯了，到老了之后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暗病。

  虽然纳云公主临走之前和阿米什可汗长谈了一番，剖析过自己的心意，希望能让同父异母的弟弟查特得到王位。

  可人的心本来长的就偏，不在眼前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好，在记忆里都是完美的模样。

  阿米什可汗越来越思念远在金陵的长女，因此当高丽大皇子和东瀛二王子找到草原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加思考，就答应了他们一起出使的愿望。

  不过阿米什汗王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当纳云还在宣朝的时候，他绝不会跟文帝翻脸。

  至于之后的事，也要看纳云的意思。

  两位王子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公主，却是阿米什汗王的心头肉。

  高丽太子一直对于宣朝不太服气，两国虽是比邻，可宣朝地大物博，他们高丽就只能偏缩一隅。

  所以当高氏余孽前来投奔的时候，是高丽大王子乌木赤第一个接纳了他们，并说服了自己的父王。

  沈慎的军队快要攻到高丽都城之前，乌木赤殷殷叮嘱自己的父皇千万要守城不出，待他去东瀛搬救兵回来。

  可高丽王却不像他儿子那么硬气，沈慎和魏冰大军还未兵临城下的时候，就已经举了白旗。

  高丽太子前去东瀛搬了救兵，却发现自己的老窝已经被端了，许给东瀛人的好处压根无法实现。

  无奈之下，只得另谋他法，便想到了隔着宣朝另一边的卡蒙族。

  “阿西吧，这个汗王怎么跟个妇女一样黏黏糊糊的。”东瀛二王子坂木由松最是看不起拖泥带水的人，特别这人还是一国之主。

  坂木由松输着半月头，狭长的眼睛努力睁大也看不到多少瞳仁，无端端就带了些阴狠。

  “乌木，此次去金陵，听说那里的美女子好多好多的，咱们可以大大的快活。”坂木由松把小指横在唇前，轻轻地舔了一下，摆出一副邪魅狷狂的表情。

  乌木赤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这幅表情看在他眼里泛着油腻腻的光彩，简直不忍直视。

  “不过，你可要记住我给说的话，目的是为了求财，其它的并不重要。”

  东瀛位于海上，与大宣的齐州隔海相望。故此，乌木赤松对于大宣的国土并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只求财宝武器来装备自己的军队，好在跟兄弟的领地战斗中先拔头筹。

  乌木赤埋着头，不情愿地点了点。形势比人强，没有坂木由松的军队，他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父皇的支持。

  “我答应你，只要能让宣朝的皇帝答应互市，咱们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卡蒙族和大宣交界的地方繁华如斯，让人忍不住垂涎。若是宣朝答应和他们也开放互市，两国的财政收入都能更往上升一个台阶。

  二人在蒙古包中击掌为盟，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

  ……

  “你父亲打的什么主意？想把你要回去？”申妙如踏着莲青色的地衣，不紧不慢地说到。

  纳云公主依旧一身白衣，跪坐在蒲团上默默念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段时间她都是避在自己的房间里，吃斋念佛。

  “你放心，只要做了答应我的事，我当然会放你走。”

  申妙如伸出手来，轻轻地撩着纳云散下来的头发。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纳云究竟没忍住，从牙关里问了出来。

  眼前的女人硬是要她声称沈忱欠了她一个恩情，用来要挟皇帝。

  “对我是没有什么好处啊。”申妙如耸了耸肩，找个蒲团也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可是对你的好处可就太大了。你想想，宣朝文帝欠你一个恩情，还是天大的恩情。你想要什么，他不都得掂量几分吗？”

  “而且，我就不相信这次的队伍里，没有准备和亲的人。”

  申妙如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下纳云公主，“有你这个先例，想必高丽、东瀛、南疆的公主都会跃跃欲试的。”

  “到时候即便沈忱不娶，也会安排给沈慎、沈恒，说不得魏冰和魏凌也会被安排上。”

  “哈哈哈。”申妙如捂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样的场景，真是光想都愉快的很。

  若是一切往最好的方向走，那么沈忱骑虎难下，逼迫答应。魏蓁心里难受，不得不答应。

  这真是再妙也没有了！

  对她确实没有什么好处，可是能令她讨厌的人都感到难受，这不就是最大的好处吗？

  嘴角划出一个迤逦的弧度，申妙如拍拍纳云公主的肩膀，“好好念，在没到让我开心的那一天前，你都要在这里为我的孩子赎罪！”

  话语轻轻，却像浸透了毒汁的浆果，溢出饱满的恶毒来。

  ……

  “答应……有贵人来看您了。”丽罗吞吞吐吐，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让我来猜一猜，估计是周卿蕙吧。”申十娘用银剪子搓了搓指甲，满不在意地说到。

  “答应，您心里就一点儿都不难受吗？”丽罗轻轻地问道，生怕刺激了申答应。

  “有什么好难受的，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趋。谨嫔要是个聪明人，来了就不会有什么动作；谨嫔要是个笨蛋，她就陪着演一场戏罢了。

  反正天天在皇帝、皇后面前演来演去，多这场戏也无所谓。

  申十娘自幼熟看深宫剧，对于电视里的这些宫斗情节谙熟于心。一穿越过来，得知自己有个皇后堂姐的时候，她就暗暗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申妙如把她招进了宫。既然她是这部戏的大女主，就要好好地经历一下。若没有贱人的衬托，也是了无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