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宁静
“娘娘,事情办成了。”
申妙如把玩着手中的五彩小匣子,似是没听到一般全然无知。
“娘娘。事情办成了。”芙蕖乍着胆子又说了一声。
“知道了。”申妙如掀起眼皮儿,看了她一眼,“下去吧。”
语气竟然是难得的平静、温和。
斜阳从窗柩射下来,勾出鎏金片的薄薄阴影,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长长叹了口气,申妙如往后斜倚,垂下眼睛。
小金匣在手中握出一道痕迹,并着垂下的泪珠一并划在心里。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一股子酸劲在心里泅出了涩感,深入骨髓。
恨的太多,恨的太久,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恨而恨,脑袋里只剩下了清晰的念头,却不记得念头倒底是从何而起了。
她和沈忱,她和沈慎,已经打成了一个死结,不死不休。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当初是念着举案齐眉的意头进的王府,她也不想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阳光一寸寸斜过去,日暮尽头,便是无垠的黑夜。
……
“姑娘,那边传来消息,让您在宴上千万小心。”墨韵十分不安,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忧心忡忡。
姑娘在宫中千般不易,没有害人之心,却要时时刻刻防着来自他人的恶意。
“还有话了吗?”秦琢心一边练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墨韵摇摇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急成这幅样子?”便是闭门不出的这些日子,也没见得墨韵如此不安。
“姑娘,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忧啊?明明禁足还有日子,皇后娘娘却特意进言,让您提前被放出来。”
“她素来不喜咱们,为什么会这么好心?且又和纳云公主来往甚密……”这么多的反常摆在一起,墨韵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抬手在纸上划出墨迹,淋淋漓漓,组成了一个“闲”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切若心无挂碍,便处处都只是随缘罢了。
“你怕什么?咱们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的?”
秦琢心不在意地笑道,话一出口,自己却又顿住了。
她喃喃地重复道:“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值得的。”
眉头紧紧皱起,秦琢心下意识地抓住写字的纸。
她并没有什么值得的,除非意不在她。
“墨韵,你快通过暗线向府里传话,让蓁蓁进宫的时候千万小心,能避就避!”
墨韵应声而去,秦琢心收回目光,摊开自己的手,揉皱的纸黯淡在掌心,留下一团化不开的墨迹。
消息传到国公府,魏蓁也只能无奈地笑笑。左右皇后已经通过长公主把意思表达明白了,这一关,她是避无可避。
兰叶觑着姑娘的脸色十分平静,忍不住道:“姑娘,您要不想去,有的是法子,不若让二公子直接去跟圣上告假便是。”
魏蓁摇摇头:“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吗?皇后召见臣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总不能次次都托病吧。”
“要做魏家的女儿,未来的宁王妃,我不惹事,却也不能怕事。”
“说的不错!”门外传来一声赞许,霜降扶着老太君,缓缓跨进了屋里。
屋子里的两人都很讶异,魏蓁忙上去迎:“您怎么来了?”
老太君身子不好,已经很久没出松年堂的院门。
“虽是天色晚了,可地上的暑气还没下去,这么一大段路,您怎么就走来了。”
小孙女的脸皱成个包子模样,虽未直说,可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赞同。
拍了拍魏蓁的手,示意她别担心,老太君沉吟了一下,方才道:“原本还想多说几句,现下看来倒都是白嘱咐了。”
“该懂的,你都已经懂了,只记得一点。”
魏蓁笑道:“是,孙女知道,时刻记住自己是镇国公府家的大小姐对吧?”
用手点了点孙女的鼻子,老太君摇头道:“不,是要你时刻记住,永远别委屈了自己。”
记住身份,是保障,也是责任。
别委屈,却是纯粹的爱。
她一直是魏家的掌门人,此刻只作为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盼望孩子能够平安顺遂。
自从余杭回来,这些日子里,老太君总是回想从前。
她一直希望魏蓁做一个坚强果敢,雷厉风行的女子,一力扛起肩上的责任,不坠镇国公府的名声。
可是,接连的变故却让她意识到,人算总不如天算,世事易变。
镇国公府的名声堕不堕,不在于一时一刻的强硬,而在于魏家的这些人。
魏家的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镇国公府的名声,就永远也不会堕。
“以前,祖母总是希望你的心再狠一些,不要感情用事。”老太君摸着孙女儿的头,轻声叹道:“可是祖母现在才发现,你有你的为人处世之道,祖母不应该强加于你。”
“去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委屈了自己便是。”
“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虽然不解,魏蓁却不深问:“您放心,孙女儿可不是面做的,任人揉捏。”
……
大宴摆在紫光亭,申妙如早早地便派人做足了准备。
一曲流水从紫光亭中绕过,天然分出左右。
左边设为男子宴饮之处,右边便归为女子笑谈之地。
两边隔岸相望,言语相闻。
“纳云妹妹看看,这地方是不是很妙?”申妙如红唇轻启,笑语嫣然。
纳云公主神色恭敬,“皇后娘娘精心布置的,自然事事妥当。”
笑睇了她一眼,申妙如点点头,“果然是张巧嘴儿,跟你那表演幻术的手指头一样巧。”
纳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来:“不敢承皇后娘娘的夸奖。”
“呵,妹妹太过谦逊了。”申妙如冷笑了一声,又继续提步向前,“届时,便两列排开,男宾那里的比试他们的,咱们这儿就玩咱们的。”
“谁若是看对眼了,也不必拘着,这样我和皇上心里也能有个数儿。”
申妙如继续兴致勃勃地跟纳云公主说着话,仿佛之前的冷笑并不存在一般,后者却早已汗湿背心。
“给皇后娘娘请安。”一管清脆的声音从旁响起,打断了申妙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