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蓁

  周卿蕙婷婷立在一边，看上去一派温婉。

  自从唐光的事情过后，浙党和申妙如就处在了一个微妙的状态中。

  虽说还未完全撕破脸皮，但彼此都知道只剩下表面上的合作罢了。

  慎嫔逐渐成为浙党在宫中的势力代言人，而申妙如也在向东亭党靠近的同时，大力扶持申氏族人。

  “皇后娘娘和纳云公主感情如此的好，真是让卿蕙艳羡。”

  申妙如挑了挑眉毛，现在的周卿蕙比从前高了不止一档，也会拐着弯儿说话了。

  “既然慎嫔这么想参与进来，那就每天来坤宁宫晨昏定省，端茶倒水，自然就走得近了。”

  周卿蕙望了申妙如一眼，捂嘴笑道：“妹妹确实心向往之，只可惜最近皇上唤的勤，怕是有心无力。”

  说完，周卿蕙矮下身子，对着申妙如和纳云公主福了一福：“卿蕙就不打扰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好兴致了，先走一步。”

  眼看着越行越远的背影，纳云公主的眼睛里遮不住兴味，她不怕有事，事越大越好。

  申妙如猝然回头，正好将纳云公主未及遮掩的神情看个满眼。

  她冲着略显慌乱的纳云笑了笑，眯起眼睛道：“看来，她是太闲了，得帮着找点事做才行。”

  ……

  宴会的场地很有大国气概，却又不失旖旎风情，以至于无趣。

  饶是与皇后已然情分无多，沈忱却不得不在心里感叹。

  出身大家，博学众长，申妙如确实是做皇后不可多得的人选。

  “皇后辛苦了。”沈忱点点头，事涉外交，帝后便是浑然一体的，再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是臣妾该做的，能为皇上尽心，旁人求都求不得。”

  一颗软刺藏在话中递了进来，扎的不疼，却让彼此都难受的很。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申妙如，警告她在这样的场合，别妄自任性。

  表情很快化作微笑，沈忱伸手牵住申妙如藏在袖子下的手，“皇后，随朕一同去迎接使臣吧。”

  流水潺潺，叮咚绕过亭前，四国使臣向帝后齐声施礼，轮流祝祷祈福。

  沈忱站在玉阶之上，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荣光。

  不论这些使臣是真心抑或假意，是依附求利还是包藏祸心，至少这样的盛况，便是前朝著名的帝王在时，也未尝得见。

  可惜，阿慎却不在此。少了最重要的人，总是不能完美。

  “起来吧。”宣文帝宏声道：“不过是个接风宴，诸位才是主角，务必尽兴而归。”

  众人齐声应喏，礼乐声响过，宣告宴会就此开始。

  亭前分男女两边，帝后二人分镇一处，主持大局。

  皇家多宴会，不仅是为了彰显天家威仪，更是为了流通消息，笼络臣子，窥探人心。

  酒酣耳热，觥筹交错之际，众人的性格便展现的淋漓。从中推敲，再行平衡之道，方是上位人的权宜之计。

  “蓁蓁，快过来我瞧瞧，这许久日子你都没进过宫了。”申妙如笑笑，招手叫魏蓁过来。

  “瞧，我给的衣服穿在你身上，真是一副好样子。”

  艳色的衣服穿在一般人身上或许挂不住，但配着魏蓁却相得益彰，显露出少女的好气色来。

  慎嫔也接言道：“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呢，平日里不显，这下可衬出来了宁王妃。”

  说完，周卿蕙又捂嘴笑道：“瞧，看我这张嘴，魏大小姐现在还不是宁王妃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得慎言。”

  摸不准周卿蕙什么意思，且她也乐于看到两人相争，申妙如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魏蓁抬了头，仰脸笑道：“要不怎么说圣上英明，自有深意呢。”

  “慎，这个封号，我看是赐的极好的。”

  面上一派浑然天真，可是人都能听出魏蓁话里的尖锐。

  周卿蕙抿了抿嘴巴，这话她不是不能再辩。

  可宁王的名讳里偏偏有个“慎”字，再是皇上的弟弟，她这个妾也得避着，不便用慎字做文章。

  何况，魏蓁此言，也是意在提醒她，沈慎可不是好惹的。

  “圣上自然是英明的。”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周卿蕙接了一句就闭上了嘴巴，假作看风景的形容。

  既然慎嫔退让，魏蓁也不会咄咄逼人。

  她对着申妙如笑道：“皇后娘娘，臣女许久未见表姐，十分想念。希望皇后娘娘宽宏，允许我们俩坐在一起。”

  申妙如转了转手腕的镯子，“本宫还当蓁蓁有什么事要求呢，不过是调个位置，这也是人之常情。”

  “海棠，去宁王妃旁边收拾个座出来，让秦秀女过去。”

  吩咐完了这件事，申妙如像是兴致用尽了般，只摆摆手让魏蓁下去。

  过后，又若有所思地坐了一会儿，方才叫过四国使臣的贵女及朝中的贵女一一问话。

  这一段故事看在众人眼里，便觉得像是未来宁王妃不识皇后娘娘好意，执意提起自己的表姐，伤了申妙如的心。

  更何况宴会本是为了招待使臣们，申妙如越过各国贵女，先招魏蓁来问话，就说明十分看重她。

  一时间，除和镇国公府交好的贵女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对魏蓁露出了些不满。

  这些暗流涌动却完全影响不到魏蓁，她正在和许久未见的秦琢心喁喁细谈。

  “表姐，你还好吗？”魏蓁捏住鼻子，深吸一口气，防止酸涩冲进眼眶。

  秦琢心早已经眼睛红红，这么长时间不见，彼时还是印象中的小小少女，现在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

  只靠宫中的暗线传递消息，却不能眼见为实，魏家人总担心秦琢心过不好。

  “我很好，现在的我比之前好上太多了。”揉了揉魏蓁的头发，秦琢心满是欢颜。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表姐这么说，但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轻松。

  紧紧握住秦琢心的手，魏蓁也为她高兴。

  “对了，等下让墨韵把东西给你。之前被禁足，我也没什么消遣，就给你们做了点礼物。”

  “小孩子长的快，我给震雷多制了几件衣服，让他挑着穿。”

  “表姐，可别做多了，震雷皮实，费衣服地很……”

  “叮，叮，叮！”一阵堆金砌玉的声音从亭的另一边传来，宣文帝要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