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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亡灵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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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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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力破开秘门,依照自己对于法师习惯的了解,阿历克赛很快就在蓝梦的起居室内找到了她的一册实验笔记和两本日记本。

  这三本册子都被蓝梦放在一个挂着把心形铜锁的小箱子内,这小小的阻碍并没有阻拦到阿历克赛,他有着一把名为物理的钥匙。

  随着他打开箱盖,将其中的事物一一取出,蓝梦的笔记本正好放在箱子的最上层,几百张已有些卷边泛黄的纸页用麻绳装订,压在之后的两册日记本的上边。入手粗糙,简单的羊皮封面上也没有附上符文秘锁用作保密,单以细节判断,蓝梦显然是对魔法实验不怎么上心。

  这一点对于一个据说是从学院逃离的法师而言,是不合格的。

  阿历克赛的心中升起疑窦。他继而去看箱子里的另外两册日记本,而这两本日记本上的封皮摸上去就给他一种烫手的触感,他下意识的想到了一种材料,但仔细思考过后,决定先不做追究,因为阿历克赛无心窥探少女内心的隐私和悲秋伤月,他直奔笔记而来。

  虽然破旧,但依旧熏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气的笔记本的厚度大约有一指长短,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很多蓝梦学徒时期的草药学实验记录,第一篇的成文时间还很早,看左上角的日期,距今已有五年之久。

  一号,二号,三号

  阿历克赛的手指顺着前几篇的实验看完,后边有差不多满满几十页的手绘插图和随笔注释。

  若是只看这些,她在做学徒的日子里,应该是个挺认真的学生。

  这和她对笔记本外观的不在乎相较起来,令阿历克赛对蓝梦的形象描述再度产生偏移。

  他心中的疑窦,更深了。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先抛开蓝梦是否是个认真学习的学生不管,通过对前几页信息的分析,阿历克赛在确认这份实验笔记并非是以假乱真,糊弄视线的伪作之后,法师有意识的加快了自己的浏览速度。他匆匆拨过大片的插图页,眼睛一扫,无用的信息直接剔除。只需要跟着日期行进,直到笔记本被翻到最末的几张,此时蓝梦在每页纸上留下的信息也越来越少。

  她的实验频率变慢了,而且在逐渐消失。

  这份下落的颓势一直在持续着,直到阿历克赛见到几笔潦草的涂写,和满张的草药研磨。

  这是一个刚入门的法师学徒都会干的活计,而这段时间距离现在不过四个月。

  她的导师在这篇作业上打了个大红叉。

  要知道蓝梦是个法师,正式的,一个能够成熟的使用幻术,操纵凡人的法师。

  她在四个月前就干这活?她怎么学会的幻术?

  偏科天才?

  不可能的!

  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阿历克赛翻过这页,先从日期看起。

  和阿历克赛不同,蓝梦哪怕来到了王国,也依旧保持着学院时期的记录习惯——一个王国旧王室的族人,使用着帝国的日历记年:

  帝国历279年,1月2日。

  烦躁。

  为什么你就不能添个天气上去?

  每次见到这些缺角的时间,阿历克赛便控制不住自己皱起眉头的本能,他狂躁的抓了抓头发,把书页捏起一角。

  “我的血液和奥尔梅亚融合了。”

  奥尔梅亚,在帝国神话中,它是一头生有巨大鹿角的白鹿,是掌管着世间一切爱情与美丽的爱神座下的信使。

  它每天拉着爱神的座驾,在大地上巡回奔走,日出而出,日落而落,沿途用鹿鸣给正当青春的少男少女们传递爱情的讯号。

  而正因此,这头白鹿的名字在帝国语中通常意指示爱,但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体会不到蓝梦落笔时心境的阿历克赛根本看不懂奥尔梅亚在此处代表的是何意义,和血液融合?

  什么玩意啊?

  不过继续浏览下去,阿历克赛联系后边几天的笔记内容,他猜测蓝梦笔下的奥尔梅亚一词,或许与类宝石有关。

  “旧王之血在消融奥尔梅亚对我的抵抗,它变的柔软了。”

  “软化后的奥尔梅亚可以感知到我的意识,我试着往其中注入魔力,构建了一些简单的法术模型。”

  帝国历279年,1月3日。

  “模型起效了”蓝梦在此处的笔记有些潦草,她匆匆写下几笔,连墨水的尾迹都来不及干燥就盖上了书本,在纸页上留下了一大个黑点,同时还污染到了一部分靠近的文字。

  她很兴奋。

  她当时的心情一定很愉快。

  阿历克赛咬了咬指甲,他继续翻动笔记本最末的几天,剩下的三页纸上每次都是一两句话,甚至不掺杂任何关于实验数据的录写,就是在单纯的记录少女的快乐。

  “幼稚。”

  脑中线索飞速碰撞的阿历克赛慢慢的把笔记本放在了桌上,他撑着桌沿,闭上眼睛吐出一口热气,伸开去的手掌不小心蹭到了另一边的日记本。他想了一会,两根手指的指节有节奏的轻叩桌面,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手拿起一本日记,翻开了本子的扉页。

  轻轻一抹,几个维持秘锁存在的符文灵光便即刻黯淡。

  和蓝梦的实验笔记比起来,她的日记本要小上一号,也要薄上许多,但她在日记本中的字里行间倾注的感情,显然是要比做实验笔记时认真多了。

  这些日记的篇幅大多不长,第一篇日记的日期比实验笔记上的日期稍晚,应该是她在进入学院半个月后动笔写下的感悟。

  尚还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少女在怀念了家乡和亲人后,又对自己写下了许多激励和祝福之语。

  根据之后的文字,背井离乡的她似乎很快的就融入进了法师学院繁重的学习任务中。

  期间是一些喊累的唠叨和抱怨,碎语中夹杂着几段对亲人的思念。

  至此为此,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

  直到蓝梦进入学院的一百三十二天。

  “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她写下日记的第一百三十二天,蓝梦第一次对自己的努力产生了怀疑。

  阿历克赛在日记中仿佛见到了这个带有过去王家血脉的女孩,在历经了童年的颠沛流离后,她对自己的人生道路充满迷茫。

  蓝梦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身为一名被王国追杀通缉的前王室成员,在继承了那份过去的荣光后,她就免不去那份刻在骨头里的血脉之重。

  王国之内,无时无刻的危机威胁着女孩的生命。为保安全,过去的王国公主不得已在还未成年时,就被迫远离家乡,来到了无亲无故的格里奥达维多。

  时光如白驹过隙,进入学院,发奋图强,日渐颓然,已经站上了人生岔道口的女孩在努力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没有过人的资质。

  痛苦,难受。

  她没有亲人陪伴,更没有挚友诉苦,学院生活孤苦无依,课堂上,导师冷眼以对,课堂下,坐在一起的同学也瞧不起她,所有的所有,心中的郁结得不到发泄,心灵的渴望得不到满足。

  长久以往

  病态。

  发自内心的迫切感和危机感在催促着蓝梦,由心理的需求出发,她需要,也必定想要找到一份稳妥的依靠。

  但是命运宣判了她死刑。

  日记中,蓝梦,她只是一个最为普通不过的凡人。作为凡人的她的记忆力很差,对于法术又没有特别的悟性,在元素的亲和力也是一般,她是个凡人,和大部分达不到毕业标准的法师学徒一样,最适合她的职业是制作魔药和剑油的炼金术士——虽然有着旧王之血,但她缺乏天赋。

  “我为什么这么笨?我为什么不能更聪明一点。”

  这是阿历克赛在第一百三十天后的日记本中见到过的最多的,也是出现频率最为频繁的字词。

  这是少女对自我的诘问,她摆脱不了自己的身份,她是旧王之女,是亡国的公主。

  她快要崩溃了。

  “我已经够努力了。我恨你!”

  第一本日记的末尾,少女用决绝的笔触写下了这一段话。

  品味了用力到撕破纸页的字迹许久,面上带着微笑,直感自己找到了真正脉络的阿历克赛拿起了第二本日记本。他用手着黑色的封皮,感受着指肚下平滑的,昂贵的龙皮滋味:“让我看看,你是如何的浴火重生。”

  “我申请去了诺尔夫。”

  蓝梦在日记的开篇这样写道:“天气很冷,学院里只有我和另一个傻瓜愿意在这个季节到诺尔夫来。”

  “诺尔夫的郊外住不了人,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会在一个小时内把人冻成冰棍。这里的冰结的很厚,雪很好看。”

  “帝国历278年,11月25日,雪。”

  阿历克赛打了个哆嗦,目光停在这好一会儿,感觉浑身得劲。

  “我们追着外出捕猎的狮鹫来到了诺尔夫的明春河畔,它们的粪便还很新鲜。几个驻守诺尔夫的法师决定继续跟踪狮鹫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他们想要骑上那种美丽的生物,这是另一个傻瓜告诉我的,诺尔夫的法师们在寻找驯化狮鹫的方法,他们会成功吗?我不是很关心。”

  “我们追了很久,天已经黑了。我喝了两口当地的酒,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还不赖,就是喝了有点头晕。”

  “喝过酒后,身体暖和些了,法师告诉我们需要在这里扎营休息,我们的营地后边有片森林,傻瓜病了,发了烧。他们叫我去拾些柴火,我没拒绝。”

  “然后我看见了一头白鹿,感谢爱神,和灰毛的驼鹿不一样,那头鹿全身都是白的。我知道它是奥尔梅亚,是天上的神明派来接我的。我跟着它,很快就和大部队分开,一个人走进了森林里。”

  “很冷,林子里很冷。诺尔夫的冬天到了,除了那头白鹿,森林里什么活物都不会有。”

  “我是幸运的,天上的众神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我又渴又累,全身都冻僵了,但我见到了奥尔梅亚,它指引着我回到先王的故地。”

  之后的半页纸被人为的撕去了,会做这件事的也就只有蓝梦自己。

  阿历克赛不知蓝梦在她口中的“先王故地”里得到了什么,但应该和类宝石脱不开关系。

  她要隐瞒自己的这段奇遇一一秘密到连她私密的日记都不得现世。

  结合从高格和日记上得到的信息,阿历克赛觉得蓝梦应该是在得到奥尔梅亚类宝石后就偷偷逃离了格里奥达维多的法师学院。

  格里奥达维多的法师学院中有很多学生都欠着帝国的助学贷款。这么一说,以西亚应该是接到了学院关于蓝梦背债逃离的通知。

  而在关于如何取用魔像上类宝石的关键,则应是蓝梦的身上流淌的旧王之血。

  成功的方程式已然在脑海中书写完毕,剩下的不过只是践行。

  旧王之血和奥尔梅亚。

  呵,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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