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成全
很多时候，会有人问：为什么杀人？
很多时候，也有人认为，所有杀过人的，都不是好人。
只是，在中国这样一个社会，或者说，在现在这样的人际关系下，紧张，压力，快节奏，是让人产生冲动，躁狂的本质，当然，疯狂到一定程度，杀人也在所难免。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杀人出于两种感情，一种是爱，一种是恨。
说到爱，无非就是想要帮助所谓的亲人，爱人解脱痛苦。
而恨则分为千种万种，归根到底就是想用杀人来泄自己的私愤，以达到自己的所有目的。
这世上，恨有千万种，而爱只有一种。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如今，李富贵一死，反而让莫子衿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程梓航和顾欣两个人在太平间的门口剑拔弩张，大有要干一架的气势。
当然，这仅限于顾欣她自己。
太平间的门口的椅子上，顾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怀疑起程梓航的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不阻止？”专案组成员沉默良久，顾欣开口。
程梓航点燃一根烟，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用眼神示意着一边普通木头一样的郭梅说道，“李富贵是将死之人，蓝墨轩的势力无孔不入，死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你这是变相杀人。”顾欣依旧执拗。
“郭梅会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不惑之年，程梓航在警界经历的风风雨雨，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让他已经看透所谓的一切——活着固然重要，只是，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这一切也仅限于他自己明白，如此残酷的道理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对一个对未来，社会，人性充满憧憬的年轻警员说起。
“作为警察，管不了生，管不了死，管不了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唯一能做的，只有追求真相。”作为心理医生莫子衿已然了解程梓航没有制止的原因，“如果这个李富贵活着，等案情真相大白的一天，我们大可以结案，做自己的警察，而他们呢，没有蓝墨轩势力的帮助，他们说好点儿是流浪者，说不好，也许会被蓝墨轩做掉，以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莫子衿见顾欣没有反对，继续说着冰冷的现实，“现在，郭梅杀了李富贵，她算是过失也好，故意杀人也罢，都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最后的日子，而且，她至少在说出真相之后的很久都是安全的，这不就是李富贵用生命换来的最好的结局吗？”
“回警局吧，”程梓航没有对莫子衿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这里交给刑警队，我们把郭梅带回去。”
警车飞快地驶向警局，车里，一直没有说话的郭梅突然开口，“顾警官，其实，与我而言，对爱情最忠诚的做法就是成全富贵的死，让他在那边好好过人过的日子。他这样，生不如死的，我也跟着难受。”
顾欣点点头，没有回应，只是眼眶有些发红。
警局，这次换成了专案组的办公室。
郭梅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要说的意思。
程梓航不紧不慢地给郭梅端了一杯水，放在郭梅面前，“说吧，说说你们的故事。”
“他不认识我，我认识他。”郭梅楞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杯，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跟富贵同乡，只是，我是后搬到村子里的，所以，同龄的大多也都不认识。”
“我十六岁，家里穷，弟弟上不了学，所以，把我卖给了富贵家，那时候富贵在城里读书，所以，婆婆又把我卖到了一个同乡的老妈妈手里。”
“老妈妈带我到城里，做一些工作。”郭梅有些不好意思，“就是那种……那种工作。”
“后来，我在一次卖酒的时候遇到了富贵。那天，一个富婆来那喝酒，她丈夫在我手里买了一个三万多的就，让我陪着一起喝。”
“她老婆性格泼辣，当时就用碎玻璃在我脸上划了好几个口子，富贵在一旁看不过，帮我拉开了那个泼妇。”
“后来你们就在一起了。”程梓航冷静地说。
“对，后来，富贵为了我换了工作，把我从老妈妈手里买了回来。”
“后来，他为了我脸上的口子去殡仪馆旁边那个爱华医院打听，然后遇到了一个男的，总让他帮忙做私活。”
“他没有答应，可是，整容的钱有那么多。”郭梅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卖肾，卖血，然后，然后他发现他另外一个肾除了问题。”
“那个男的给了他一个配型成功的肾。”程梓航判断。
“嗯，那个人救了他一命，还治好了我的脸。”郭梅点点头，“然后，富贵不得不跟他一起做那种生意。”
“什么生意？”程梓航引导着。
“他们会定期把一些女子的尸体运到殡仪馆来，然后，富贵直接烧掉，剩下的骨灰直接扔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程梓航有意把问题的核心转移到证据上来，“李富贵告诉你的？”
“富贵疯了那天烧的是他最后一次的尸体，他已经准备不干了。”郭梅低头说道，“他在烧之前把每一个受害者的样子照下来了，放在一个储存卡里，在他烧最后一个尸体前让一个做医生的朋友藏在了胳膊的皮肤里。”郭梅再也忍不住，泪水从脸上滑下。
“还知道一些别的吗？”程梓航问道。
“没有了，后来，他就疯了。”
程梓航对顾欣使着眼色让她把郭梅服除了办公室。
“弄不好，李富贵的事也是一个案子，有人故意吓疯李富贵的。”程梓航对大家说道，“刘璐去取储存卡，连向查下十年前和李富贵一起工作的名单。其他人原地待命。”
《圣经》中曾经说过：“我又告诉你们：若是你们中间有两个人在地上同心合意地求什么事，我在天上的父必为他们成全。”
也许，爱情的最高境界，是成全——无论生死，无论贫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