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枚硬币的代价
“喝啊！！！”
随着麦瑟的一剑挥下，眼前怪物那狰狞的脑袋，立刻与它的身子分了家，温热的鲜血飙洒一地，也溅在了他的脸上，血液的猩红让这张脸看上去更加的苍白了些。
“结束了……”
麦瑟确认了这只怪物已经彻底死透后，这才放松下来，伸出左手擦去了自己脸上的血迹，那双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眼眸，也渐渐散去了光辉，变成一对美丽的酒红色眼眸——他已经从魔化状态中恢复过来。
将剑收入左侧腰际的鞘中后，他并不急着从怪物的身上取走战利品，而是来到怪物断掉的脖子跟前，蹲下了身来。
“嗜血夜魔，这种吸血鬼种类的魔物，体内的血可不能浪费了……”
看着那不断往外流淌着猩红鲜血的断颈，麦瑟却仿佛看到了美味的佳肴一般，脸上忍不住变得有些兴奋了起来，随后便一口咬在这只嗜血夜妖的脖子上，大口大口地将这怪物的血吸入口中。
他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的体质，别人管他这种人叫做“与吸血鬼无异的怪物”也不是空穴来风，谁让他是个“血魔学派”的“魔人”呢。
将这只怪物的血液吸得干干净净后，麦瑟才终于扬起头来，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沐浴在一股奇妙的满足感当中，更是能感受到有股强大的力量在自己体内被逐渐吸收。
那双酒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详的猩红光芒，但这股光芒很快便渐渐消退，随着麦瑟的身影渐渐远去，而消失在这座洞窟当中。
“该回村子领酬劳了……”
走出洞口后，映入眼帘的阳光让麦瑟忍不住抬起手挡了一下，随后快步离开这个黑咕隆咚的山洞——还拖着那只怪物的脑袋。
那头凌乱的白色短发，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反射出令人眩目的白金色光芒，使上面粘着的猩红血迹变得更发突兀。
麦瑟身上那间黑白相间的风衣，已经溅上了大片的鲜红血迹，不过这片血迹，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缩减着面积，仿佛正在被这件衣服吸收掉一样。
他来到一处潺潺流淌的小溪跟前，用溪水好好清洗了下自己脸上和头发上的血污，但他在清理完自己身上的脏污后，并没有就这么直接离开，而是凝视起了自己在溪水中的倒影——
那是一张俊美的年轻脸庞，看上去约莫十八岁，有着刀削斧刻的脸部线条，两条细长的眉毛如同利刃一般，挂在那双大而有神的酒红色眼眸上方，在眉头处结成一个倒八字形，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那微微上翘，线条优美的鼻子，高傲地挂在整张脸的正中心，凸显着自己的位置，将那双扁薄的嘴巴压在下面，挂在那悬崖般的尖下巴上。
无论是五官造型还是脸部轮廓，这张脸都将“俊美”二字完美表现了出来，硬要说有什么瑕疵的话，也就是左眼外眼角下的一道小小的疤痕吧。不过这条小指长的疤，倒是给这张俊秀的脸蛋上，带上了一丝狂野的气质。
不过越是看着自己的脸，麦瑟的眉头便越发皱紧起来，烦躁与愠怒明显地写在他那张略为苍白的脸上，几秒钟后，湖水中那挂着怒容的倒影，被粗暴地打碎成了一滩水花，不过很快又再次恢复回来，继续映照着其上的人影。
“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水中的倒影，麦瑟心中仿佛有股气撒不出来一般难受，他不断地用冰凉的溪水清洗着自己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冷静了下来，继续前进。
山脚下的不远处，坐落着一座宁静的小村庄，这里便是麦瑟的目的地。
“那个魔人回来了！”
村子外面的几个男人，在看到麦瑟的身影，以及他手上提着的那个怪物脑袋之后，突然一脸惊恐地跑到了村子里面，对里面大喊大叫着。
“有必要么？”麦瑟忍不住有些诧异，这帮人面对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更奇怪的反应也有，只要他们愿意乖乖支付报酬，麦瑟也不会多说什么。
走进村庄，映入眼帘的便是泥泞的道路，用稻草和木头建造的低矮木屋，以及两旁那些衣衫褴褛，穿着破旧的可怜村民。
麦瑟只手提着那枚滴血的头颅，快步走近村子中央的井边，将手上的战利品，展示给那坐在井边的老者看：“这就是一直袭扰你们的怪物，一只嗜血夜魔，干掉他可不容易，不过你们现在可以安心了，没有吸血鬼会来烦你们了。”
“天啊，真是可怕……”老人不禁被这只怪物的丑陋样貌吓到了，不过他也明白了怪物已死的事实，很快便安下心来，舒了口气：“这年头光是战乱还不够，竟然连怪物都出来折磨我们……不过多亏了你，我们再也不会受到怪物的威胁了！谢谢！”
“不用客气，我的‘职责’便是如此……”麦瑟一脸淡然地摆了摆手，然后将手掌向上摊开，伸向这个老人：“现在，该把我们说好的报酬给我了吧？”
“呃，是，是啊，你等一下……”
在听到报酬二字后，老人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这一点，麦瑟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不过他并没有对此说什么，倒不如说，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每个人付我报酬的时候都是这张脸……”
虽然表面上不以为然，但麦瑟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
不过在那个老人将寥寥几枚暗淡的金币放到自己手上后，这份不爽直接从内心转移到了脸上。
“嗯？”麦瑟不禁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上那五枚仅有拇指盖大小的金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有些愠怒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老人：“喂，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当初说好的30金标，怎么就只给我5金标？”
“这……我也没办法啊！”老人立刻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差没给麦瑟哭一场了：“加卡利亚北边现在还在打仗，我们的粮食都被那些士兵收去了大部分，然后税官又来找我们抽了一部分，还有强盗趁火打劫，今年的收成也不好，我们……我们现在连养活自己都困难，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可以拿出来了啊！”
麦瑟的眉头几乎拧成一团，他不断地在内心叮嘱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对这个老人询问着，或者说——逼问：“30金标也不是什么大钱，连一小袋谷子都换不来！你说你给不出？我都已经给你们减到最低了！平常这头怪物我最低要收200金标才会同意猎杀的！看你们实在是可怜，我才同意减到这种地步的！”
面对着麦瑟的咄咄逼人，老人顿时慌了起来，连忙摆摆手让麦瑟停下：“等下，先生，冷静一下……”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麦瑟变得越来越激动，语气也充满了暴躁与愤怒，握着金标的手：“5枚金标，你这是在打发乞丐吗？这点钱我修理武器都不够！我为猎杀这头怪物付出的时间和血汗，就只值区区五枚金标？”
这时，一旁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立即大叫起来：“喂！对村长尊重一点！你这个怪物杂种！”
“住口！给我闭嘴！现在是我在和魔人先生说话，没你的事！”
那一声“怪物杂种”就像是一瓢油，直接浇在了麦瑟的怒火上，但他还没来得及爆发，他面前的这位村长老人就立即大声喝骂起了那个小伙子，随后拼命对麦瑟道歉着：“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魔人先生，他们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别忘心里去！”
“……多余的话就别再说了。”麦瑟拼命地压制住自己心中的不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对这个老人索要着自己的报酬：“30金标，给还是不给？”
“这……”老人仿佛是决定了什么一般，深深地叹了口气，指向了村子角落里的那座谷仓：“金标的话，我们实在是没有那么多了……不过我们还有些其他的值钱玩意儿，都是些矿石之类的，是我们为了防止被强盗抢走藏起来的，我们愿意拿那些东西来补偿您！请您放我们一马！”
“矿石……”麦瑟似乎也不打算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下去了，认命般地点了点头：“算了，就这样吧。”
村长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真是太好了，请跟我来，那个埋东西的地方很隐秘，只有我知道位置和怎么打开它……”
但麦瑟完全没有注意到，村长在转身前，特意对着周围的那些人做了个不明意义的手势……
跟着村长来到谷仓后，麦瑟却发现这里整个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藏东西的地方就在里面。”村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谷仓的角落：“那里的木板是松的，下面有个被土盖起来的地窖门，您就去那里拿吧。”
“哈？你就这么放心地交给我去拿？”麦瑟有些诧异地瞥了一眼这个老人：“不担心我全拿走么？”
对这个问题，老人却一脸平静地摆了摆手：“反正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你带走就带走吧……”
“嘿……”麦瑟可不敢相信，这个之前还在为30枚帝国金标跟自己讨价还价的老头，这时候突然变得慷慨大方了。
“怕是跟他说的一样，下面根本没什么值钱东西……”
麦瑟心里如此想着，随后走到了老人说的那个角落，蹲下身来摸索着活动的木板：“奇怪，怎么都这么结实…… ”
在麦瑟转身朝着角落走去的同时，老人立刻对着身边的两个大汉打了个眼神，随后慢慢从谷仓里退了出去……
“喂，这里根本不像有地窖的样子……”
觉得奇怪的麦瑟刚一回头，一股令他头皮发炸的危机感顿时从他的眼睛传入大脑，那睁大的眼睛里映出的，是两柄越来越近的干草叉尖！
“什么？！”当麦瑟察觉这两柄草叉朝着自己刺来时已经晚了！虽然他竭力地想要避开，但依然被这其中一叉刺中了右肩！
看到自己一击得中，那个成功击伤了麦瑟的大汉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狞笑，但下一刻，他的笑容便永远僵在了脸上，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整个世界开始不断地翻转，当这种不受控制的翻转停下来之后，他却看到了握着干草叉的自己，只是——没有了头。
还有那之前一个瞬间还在自己叉下的魔人，他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手中的符文长剑还在滴落着猩红的血滴。
麦瑟在被刺伤后，便瞬间化作一阵黑红相间的浓雾，四散于空气之中，然后飞速转移到那个刺伤自己的大汉后面，霎那间便重新恢复了人形，左手的符文长剑飞速一闪！直接将这个袭击者斩首！
“可恶……”麦瑟此刻简直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愤怒，他已经明白，为什么那个老人要让自己来这座谷仓了：“只是为了不想付钱，你们还真干得出啊！”
“没办法，要怪就只能怪你贪多了，怪物杂碎！”剩下的几个男人，在看到自己的同伴仅仅一个瞬间便被斩杀后，虽然立即露出了惊惧的神情，但在看到麦瑟肩上那泊泊流淌着鲜血的伤口，顿时有了些许底气，一脸狰狞地看着受伤的麦瑟：“给你5枚金标已经不错了！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你不要，那就全给我们吧！我们可是发愁没钱喝酒呢！”
“……呵，呵呵……”
看着这些人的嘴脸，麦瑟不禁低下了头，整张脸完全笼罩在一片阴霾当中，喉咙里不断地传出低沉的干笑声。
“麦瑟，魔人的职责是狩猎那些危害人类的存在，绝不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世间肆意妄为！不然迟早有报应降临！”
冥冥之中，他仿佛听到了那个老头子的告诫，只是这一次，怒火冲心的他，完全听不进去了！
“不知道尊重，不知道感恩，就连说好的报酬也不给，仅仅为了省下五枚金标，就要让我死在这里……”
麦瑟的双眼渐渐泛起了金色的光芒，那双与众不同的梭型竖瞳中，满满都是杀意与愤怒：
“那我保护这种人，帮助这种人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愤怒的麦瑟再也无法遏止自己心中的杀意，银剑纷飞之下，血雾弥漫之中，整间谷仓逐渐被死亡和血腥所笼罩，随着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戛然而止，这场屠杀也飞快地落下了帷幕——
当麦瑟痛苦地捂着自己肩上的伤口，推开谷仓的大门后，却发现那些衣衫褴褛的村民们，正“全副武装”地围在谷仓的大门前方，手里拿着草叉、柴刀、铸铁锅、甚至还有上面绑了个菜刀的扫把！
“呵，阵仗还真大……”
血液的不断流失，让麦瑟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变得虚弱，握着银剑的手，也不禁开始颤抖了起来。
“或许我应该先吸点血再开门的。”
看着那渐渐朝着自己逼近过来的村民们，麦瑟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满是嘲讽意味的笑容……
不知道是在嘲讽面前这些村民，还是嘲讽他自己。